它被拒绝了。
盲目痴愚的混沌拒绝了它,过于强大的躯体对外来的精神本能的产生了抗拒,并任由那个发狂人类的精神主宰了伟大的躯体,受限于人类的渺小本质,那家伙根本无法驾驭这有若实质的混乱化身,只能顺应着本能,如同黑暗一般不断吞噬着矿道中的物质,随后如流水线一般成批次的产下面目狰狞食人的怪物。
它失败了。
拥有无限吞噬本能的怪物不应留在世上,哪怕是它这种无形无质的妖魔对此也深深的忌惮,于是它动用特殊的手段令这头超出它能力掌控之外的妖魔陷入长眠不醒的翡翠梦境之中,将这个可怕的怪物安置在黑暗公会的外围。
而今天、而今天,有人似乎在打它的主意?
充当黑暗公会意志降临的人形端接口的灰,视线在伊尔丹矿坑的全息投影上微微停驻,随后名为一股愤怒的情绪涌上心头,尖锐的指甲划破柔弱的肉体,殷红的鲜血顺着指尖淌落,他抬起头,深褐的眸光中似有一团火焰在燃烧:“竟然敢对我的东西下手,不可饶恕——”
不是意外,对方绝对是有备而来。
路线明确不说,还有实力突破它所特意布置的防线——数百乃至上千的食人怪物绝对不弱,能将它们歼灭殆尽的绝对不可能是普通人,要么是上层区那帮子传承了先民之血的荣光者,要么就是教团那些信仰光明与秩序的持剑者,除此之外……大概也就只有面具了吧……
思绪中掠过那张并不陌生的青铜面具,灰那张灰白的面孔上罕见的流露出几分忌惮——若要说下层区还有什么人能让他感到顾忌,恐怕也就只有这个被称作下层区阴影之王的面具,和那一位能够自至深之夜中归来的黑暗旅者。
为了能消弭隐患,它甚至在听闻米开朗基罗手下一个小角色死后,特意掀起动乱,刻意派遣手下的杀人鬼对一个从上层区下来的小鬼动手,希望将上层区的视线吸引到面具的身上,从而发现他的真身,从物理层面将他消灭。
只可惜,失败了,连带它手下最强的杀人鬼雾夜也消失了雾色之中。
这让它非常的愤怒,毕竟——
杀人鬼也是它的东西,是它为自己准备的备用身躯,它们的重要性,甚至更甚于那头一直在翡翠梦境中沉睡的黑暗地母。
如果有必要的话,它打算解开黑暗地母的封印。
毕竟只是一个半成品,尽管从潜力上来说,是个堪比高等妖魔的怪物,但不能为它所用的东西,通通都是半成品,可以随时舍弃的半成品——即便心中万分不舍,可妖魔的心灵从来都铁石心肠。
当不知正体的不速之客突破了第四波怪物的戍守之后,诞生于黑暗公会罪孽中的畸形妖魔终于下定了决心——如果常规的守卫方式无法起到应该起到的作用,那么它所能用以制敌的手段也就只剩下了杀人鬼和黑暗地母,而要它在这两者中做一个抉择的话,它所选择的肯定是更接近于完成品的杀人鬼。
唤醒黑暗地母,就成了这个时候的无奈之举。
希望——待会还能够制服再一次复苏的妖魔之母。
他的人形用终端相当拟人化的叹了口气,随后在大厅中密密麻麻的案件中输入了一系列密语,并按下了手掌:“以黑暗公会之名,宣布进入临战状态,并予以最终防御兵器黑暗地母解禁指令。”
风平浪静,大厅中什么也没有发生,安静的连一根针掉在地上的声音都能听清。
灰对此并没有流露出丝毫的诧异,因为眼前这一切本该如此,它只不过是传递命令之“人”,接受命令、执行命令的并不是它,也并不在这里,而是整个的黑暗公会,而是整个的地下世界。
在隐藏在地层深处不可视的钢筋网络之中,来自黑暗公会神明的最高权限被一丝不苟的执行者,环环相扣的蒸汽机发疯似的运转着,喷涂出骇人的火焰与蒸汽,数不清的机械臂以令人生畏的姿态运作着,钢铁的碰撞声与轰鸣声打破了下层世界久违的宁静——然后,至高无上的旨意传达到了幽深矿道的尽头,传达到了那一片荒芜的、令人窒息的黑暗之中。
“轰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