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您问。小的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别那么严肃。”何易呵呵一笑。“我就是问问这榆树岭的基本状况。比如人口，主要出产，特别的风俗忌讳之类。”

上下打量何易一眼，试探问：“您是新的领主家族的人？”

“你知道此地换了领主？”何易问。

“这么大的消息，谁人不知？”答。

“吴家可不用着派人来打听情况。我是那一批难民中的人。”何易并不隐瞒，还用附赠的免费茶水给倒了一杯。

道谢一声，想了想终于还是放下心来，开始介绍情况。

小镇大约四五万人，加上周边十几个小村落，总人口大约十万人。除去自给自足之外，小镇整体以伐木为出口项目，还有两个木材加工厂。好料做方便筷子为主，差点的做厕纸。但生意越发不景气，毕竟木材价格一直在跳水。毕竟家用器具铁器更有优势。造纸需求也随着电脑的出现而越发降低。

除去速生林木外，原本还有一片名贵树种。结果领主家族的长房长子在大学期间被套路了，欠下一笔外债。领主家族只得将还没彻底长成的名贵树种全伐了，却仍旧无法偿还债务，只能低价出售领地。

“原来如此。”何易大概猜到因果。旧有的领主家族亏欠大笔债务而出售土地，可惜此番虫群进攻，地价大跳水。高层抄底收购，再补偿给吴家，算盘打得着实精妙。

“至于风俗禁忌，倒是没什么特别的。”

“医院和学校有几所？”

“有一个小医院，除了感冒，啥病也看不好。学校则只有一所小学，没有中学。高层的孩子送在外地，中层孩子在上小学，下层的孩子在外面随便散养。”

何易点点头，又是一张钞票。“不瞒你说，我原来在屠宰场工作。杀猪的。可吴家安排我去种地，这可干不来。我想知道本地牲口养殖这方面的生意好不好做。哥们可能不了解，但给我指个人也行。”

“这些小的确实不知道。可咱家店里的肉食，都是从镇子西边的杨家进的。而且我听说，他家最近也有些不安宁。老爷子脑血栓复发，几个儿女都有了点心思。”

“张家？可是本地的大世家？”何易诧异问。别看吴家被李佐琳姐妹欺负得没声息，但也是能供养起不俗武力的一方豪强。

“哎，远算不上世家。上上下下四十几口人。在这里算是个上等户而已。”

何易点点头，放下心来。想想家乡老一辈人，兄弟姐妹五六个。两代积聚下来，三四十口人也差不多。与这种家族打交道，应该不难。

“多谢了。”何易起身，再递上一张钞票。

“您真是慷慨。镇子东面红色外墙的那一家就是。”笑得越发谄媚。指了指窗外，又低头看了眼手上的三张票子，压低声音继续道：

“另外他们家的情况也有些复杂。大儿子早丧，只留下母女。二儿子风评不大好，更是从大城市娶回一个不大正经的女人。老三这个人总是神经兮兮的，鼓捣些看不懂的东西。最后再加上三个外嫁的女儿也回返，真真是乱成一锅粥啊。可是最近几天，我们镇子上最大的笑话。”

“你是个聪明人，而我最喜欢和聪明人合作。等过些时日，镇子里最大的养殖场开起来，你可以过来找我。”

没有预想中的再一张票子，却是这样一个答复。一愣，却还是恭敬点头应是。何易挥退，风卷残云般将饭食吃完，按照指点出了饭店向东，果然在尽头发现一个红色院墙的大宅。而大门处，却是各进进出出，竟有几分熙攘。

而旁听片刻，便也明白，全是来探望老爷子的亲朋乡邻。何易稍打腹稿，便以姜盛这个名字混进门去，身份则是早年受了老爷子恩惠的老朋友。此等情况下，杨家接待之人自然没工夫辨识真伪，放人进去。

何易在这大宅子里转悠一圈儿，果然看到了后院的连片畜棚。猪牛羊、鸡鸭鹅齐全，粗略估计，当有二三百。还有几条被铁链拴住的大黑狗，目露凶光的盯视回来。不过却是绑住嘴，以防止吵嚷扰客，失礼于人。

对畜棚观察一番，觉得干净规整似模似样，何易点点头，转回前院旁听观察情况。与酒店给出的信息对证，心中思路越发清晰。

片刻后，何易找上杨家的长子长孙女。表明假身份，送上份子钱，最后礼貌问道：“请问这位杨女士，可以单独谈谈吗？”

这位长孙女名叫杨心凌，看起来二十岁左右，容貌中等偏上，身材稍为健硕，却远不是健美女士那种。显然也是有着基本的体力劳动。更为重要的，则是这女人的眼神。迷茫中带着坚毅，完全没有被几位叔叔姑姑的恶劣言行打击到崩溃。

而杨心凌上下打量何易一番，第一印象不似坏人，再看在份子钱不少的份儿上，也就答应下来。“这边请。”

二人来到隔壁单间，似乎是个办公室兼库房的存在，有书桌，却也有叠到天花板的麻袋装饲料。

“简陋了些，让姜先生见笑了。”

“没关系的。在外闯荡，谁还在乎这些。”何易微笑摇头，接着神色一肃。“在下有一言，或许有些不中听，但还请杨女士多做考虑。”

杨心凌稍作犹豫，还是点点头。“阁下请讲。”

“家里人心散了，再怎么妥协退让，也是没用的。不如好聚好散，日后偶见还能留有三分情面。强行聚拢，怕是闹得老死不相往来。”

杨心凌苦笑出声。“阁下是明白人。可爷爷如此状况，我们又怎能做出让他伤心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