基恩斯摇摇头，手部凝构物变形伸长成钉状，从后颈一下刺穿基恩斯的脊柱。这种伤势对于水系九环来说算并不直接致命，但拖得久了也会死，作用则是造成高位截瘫使其失去对身体的控制。当然这种简单粗暴破坏的效果，要比高位截瘫严重太多。同时，那一顶搞笑帽子也掉落在地，蠕动着重新化作人形。

“之前种种，可是你算计于我？”

克剃纳大师双眼中的迷茫和恐惧退去，发觉现状后先是愤怒，然后是更深层次的恐惧。想要出声求饶，却发觉没有一点气体通过声带。

基恩斯也发觉问题，先是将之前问题重复，然后补充道：“如果是就眨巴两下眼睛。”

克剃纳大师眼角直抽，额头冷汗大冒。脑袋因缺氧而越发昏沉，一时也想不清楚撒谎是否更好。只是近乎本能的选择诚实，于是眨巴了两下眼睛。

“再造之恩，足可抵偿一命。从今往后，你我恩断义绝，再不相欠。以后但有相争，生死无怨。”说罢，基恩斯将人丢向布特里·铎克。

看到这一幕的焦明心中暗暗感叹，而疯子人格已经乱七八糟的骂了起来。鳄鱼公爵却是微微眯眼，低声道：“灵魂翻腾，这小家伙随时可能再次变得混乱。”

“回收！”焦明当机立断。

翁婿二人直接来到了基恩斯身侧。而三个被溜一圈儿的八环也返回，看起来倒是完全没受伤的模样。双方隐隐对峙。

鳄鱼公爵自信满满，布特里·铎克却是惊疑不定。他并非莽夫，和鳄鱼公爵只是眼神交汇便知道对方不是善茬。一个基恩斯已经够让人头疼，再加上实力不俗的秃鹫组织首领‘大鸟王’和另一个至少是九环的强者，灭杀基恩斯再无可能。那么这场架已经彻底没有打下去的必要。

“今日就此罢斗如何？”焦明淡淡问。

“秃鹫组织首领大鸟王名不虚传，今次是我们栽了。我们走。”布特里·铎克带着人缓缓后退，然后飞速撤离。

...唉，这就放了？不是全灭口吗？你脑子是不是进水了...

疯子人格立刻在心里不满说道。焦明感受到沉默者人格也无声的表达出疑惑，只好简单解释。

...鳄鱼公爵全力出手，不知道会引出来什么强者，只怕事情更麻烦。真当整个绿焰王国无人？而且这么大动静，周围不知多少强者旁观。若暴露身份，只会给鳄鱼领惹来麻烦。这可是鳄鱼公爵万万不肯的...

内心解释完，焦明便感觉到基恩斯身体微微摇晃。赶紧拉着沉默者人格一起用双银色圆环加持的全力状态开始传送。鳄鱼公爵和现在的基恩斯，对空间传送来说都是‘重’得吓人。待送走这两个，余光看见脚边好像正在发呆的一米高黑形，索性也捎带上。

在一处隐秘的藤蔓法阵内，基恩斯彻底昏迷。包裹全身的黑色凝固物失去控制，再次软化并浮现狰狞人脸。

翁婿二人也不知怎么办才好，最终鳄鱼公爵用蛮力将二者分离，这感觉就仿佛从皮肤上扣下口香糖。之后焦明将这团东西用自己的凝构物封存，和黑形一起待后续研究。

接着扭回头来查看基恩斯。之前其说话顺畅，逻辑清晰，几乎和常人无异。但此时看来，问题还是很大的：眼神涣散嘴角流涎，身体不断轻微抽搐。完全是个脑血栓重症病患的样子。

焦明这才用水系魔法试图愈合基恩斯身体上的伤势，却发觉根本只是些皮外伤而已。别说对于水系魔法战士，就算普通人也是无碍的程度。

负手观察的鳄鱼公爵提醒道：“身体没事，是灵魂的状态不大对。”

焦明只是点点头。但见鳄鱼公爵观察基恩斯时那让人颇有熟悉感的神态，还有之前的提醒，不由一怔：“您怎么......？”

鳄鱼公爵张张嘴，记起女儿的叮嘱，换了个说法。“算是这半年的成果吧。灵魂交流、看见灵魂什么的，我父亲会，我女儿会。其实我也会一点。只是天赋太低微，也从没练习过。”

沉默者人格和疯子人格没听出什么，焦明却知道鳄鱼公爵因为其父亲的异常表现，对这方面有所抵触。而现在突然捡起来练习，加上时间点的逆推，因由毫无疑问相关于去年从大地母神教一伙处得来的永生之法。

这两句话的功夫，基恩斯已经彻底失去神志。身体不断剧烈颤抖，四肢胡乱轻微摆动，仿佛出了水的活鱼。口中更是念叨起来，声音低而含混，让人听不清在说些什么。

焦明定了定神，将思路从‘永生’拉回眼下局面，恭敬问道：“如果您有什么办法，还请不吝赐教。”

“没辙。”鳄鱼公爵皱眉摇头，实话实说。“或许找冰莲过来看看。”

...这老东西不会是趁机增加功劳吧，毕竟之前只是看戏来着...

疯子人格第一时间表达不满。

...要尊重强者，且震慑对手也是重要任务。另外，如果二位没什么意见的话，我们就回鳄鱼领一趟算了...

...那边有一种劳动主义的酸臭味，不要去...

疯子人格反对，沉默者人格却是提出条件。

...你们手上似乎还有两个能灵魂交流的地下异族，搞一个会诊吧...

焦明本有此意，想来冰莲更不会拒绝，自然应承下来。

几分钟后，鳄鱼领一处密室内，基恩斯被绑在中间的单人床上，周围站着六个人影。三个人类自然是鳄鱼公爵、焦明、冰莲以及充当翻译的女仆蝶哒。两个地下异族则是耐普弥斯和琪尔兹。

前者是两年多以前偶然抓过来的。之后一直安安分分的做俘虏，并专心提升实力。而其在灵魂交流这方面的水平，至少两年多以前不输冰莲。后者则还只是冰莲的学徒，此来算是凑数。

而此时的基恩斯，已经成了一个彻头彻尾的疯子，或者更准确的说是比焦明还严重的人格分裂状态。以不同的语气和逻辑说着前后不搭莫名其妙的话。

如此状态有点瘆人，冰莲谨慎的没敢贸然进行灵魂交流，提议观察一段时间。在场除了疯子人格外，皆表示赞同。蝶哒更是立刻拿出纸笔，先是记录基恩斯的胡言乱语，接着似乎有所发现，开始用带着口音的通用语和基恩斯聊了起来。看得众人是暗暗称奇。

大约一个小时后，众人看着蝶哒整理出来的列表面面相觑。只这段时间内，基恩斯表现出来的有连贯性的人格就有七个，只出现一到两次的人格数不胜数。

这七个较为强大的人格按照强弱划分，首先是个被主男主人看上的男仆，愁眉苦脸负能量满满。接着是个被丈夫虐待的家庭妇女，自闭一般不停念叨各种蔬菜的价格。之后两个是搬砖的苦力，似乎还是兄弟关系，总在讨论怎么欺负新人，偶尔还会互相聊起来。看起来就是基恩斯在诡异的自问自答，且越聊越嗨。

之后是不断吵着要找妈妈的小男孩和唯一勉强算是魔法师的火系二环，职业是卖假药。最后是一个走街串巷的杂货小贩，听只言片语似乎是看的了不得了的秘密，正在打算跑路。

总结起来都是苦命的底层人，而且是死了不知多久的那种。至于基恩斯的本体人格，似乎太过虚弱完全没有出现。

...我算是明白之前的巨人为啥这么弱了。你看看融合进来的都是什么臭鱼烂虾。瑟瑞老爷子那一次，可是有着不少强者。不过话又说回来，这次为什么没有强者？这边的强者都死哪里去了？难道都tm死的无怨无悔直接升天...

疯子人格在内心开始胡乱分析。而在场其他知情人也是差不多的念头，却默契的没有开口讨论。毕竟在场还有两名地下异族和蝶哒。前者是防备，后者却是一种对弱者的保护。

如此有了初步的了解，接下来便尝试灵魂交流。但冰莲等三人皆尝试了一遍，坚持最久的冰莲也不过是两三息便被弹了出来。灵魂交流的条件是目标不能紧张不能抗拒，而现在的基恩斯显然无法满足这种条件。至此，冰莲和两位地下简单讨论确认，最终由冰莲给出结论：

“种种迹象表明，基恩斯正处于一种灵魂聚合体的状态。好在受伤的主体灵魂和诸多乱七八糟的灵魂碎片并非彻底融合，而是以一种类似‘疙瘩汤’的形式堆在一起。感觉上来说，还是可以分离的。”

...谁问他分离与否，我只想知道怎么把这憨货弄醒，差不多一天时间足够将经验吐出来就好。另外

疯子人格立刻随口吐槽。焦明则是顺着冰莲的话茬问道：“具体办法呢？”

冰莲皱眉沉吟，缓缓道：“想办法尽快强化基恩斯的本尊灵魂，在其余灵魂彻底融合之前，以土系魔法分离灵魂碎片的方式尽可能拆分额外的灵魂碎片。不过这里面有几个难点。首先分离灵魂碎片并不可以选择，而是随即扯下哪一部分。对我们正常人来说无所谓，对他这种状况，究竟有没有效果还很难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