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像里的岩浆像果酱一样鼓出来,底下的几百根附足终于摆脱了头顶的“大山”,驮着一层薄薄的“下巴”顿时轻快不少,到处乱撞,像一枚漫无目的的扫地机器人。汤显楚冲上去,把这滑稽的玩意捣个稀碎,直到它们变成一堆胡乱蠕动的晶石小虫为止。
牧歌气喘吁吁,一根一根地砍断身上的枪杆。他终于腾出空来干这件事了。
“没事吧?”牧歌嵌着五根枪头,吩咐人把虞龙、杨戟解救下来,担心地询问。
“死……死不了。”虞龙说话都咳血。他的胸骨被洞穿,一直流血,恐怕需要很长时间才能复原了。
牧歌给他输入少量业绫,起到镇痛和止血作用。在严格控制剂量的情况下,业绫对理智的侵蚀作用会被代偿系统抵消掉。
“牧旗……你……”虞龙和杨戟缓过劲儿来以后,盯着牧歌身上嵌着的枪尖,傻眼了。
“我没事。虞龙,安排一个班带你们撤向安全模块。陆渔,你接替虞龙指挥;汤显楚,你指挥杨戟的人。我们马上去引走引擎模块的敌人——这一次的战斗烈度会低的多。”牧歌飞快地吩咐,调兵遣将既迅速又合理。
这一次战斗减员高达五十人,战损较大。好在没有致命伤,无人战死。牧歌若无其事地带着枪头调度指挥,让周围的兄弟拿瞻仰主神的目光瞧牧歌。
牧歌成功摆脱5尊石像的纠缠,冲向引擎模块。在他们离开后,运输仓模块被弹射离舰,5尊石像刚刚重组复活,就被抛进了无垠太空。
“不可能完成的任务”,看上去被牧歌完成得挺好,正朝着两全其美的方向高歌猛进。黎姿以为只有自己在偷偷关注牧歌的战况,直到她不小心听见舰长对袁华说:“这一届的陆军要上天啊。真是不得了啊不得了。”
袁华如鲠在喉,不得不堆出浮夸的笑容,口是心非地连连称是。
黎姿心里酥酥麻麻的,像在窃喜,又像安心,这种飘飘欲仙的感觉就像吸烟,次数多了就会不知不觉地上瘾。
“牧旗!”鲜血淋漓的杨戟冲得最近。他怒吼着脱离队伍,单刀直入,冲向牧歌,将最后的力量化作冲天而去的十字刀,轰碎了左侧最密集的三根长矛。可是疾冲的杨戟突然像车窗外的景物一样飞退,因为他就算双手牢牢攥住腹部的长枪,依旧被顶着向后飞驰,直到这根鞭毛被砍断。
牧歌心中记住杨戟的好,光刀连斩,断去右侧两支长矛,然后以力劈华山之势,当头斩下。
一直在场外游弋的三根鞭毛,直到此时才化作长矛,绕到后方刺向牧歌。
牧歌的刀尖刚刚碰到石像的额头,他的胸口就有三根枪尖“破土而出”。而那石像露出胜利者的微笑。在那始终不变的笑容下面,到底藏着多少谋算和恶毒,它的敌人们直到被伤害时才会懂。
“继续笑啊!笑啊!”牧歌气吞山河地怒吼,他的光刀蒙上一层鲜红的业绫,宛如浸透王者之怒,一路势如破竹地劈开石像,让那张笑脸裂开、翻卷,就像低着头一样;而洞穿牧歌胸口的枪尖也血淋淋地凸出、变长、生长,令人惊叹这种伤势竟然没有致命。这对带着笑容的死敌,在无法独善其身的情况下,开始全力以赴地伤害对方。
在舰桥上,这狰狞的画面被定格;牧歌像一尊工艺品,被前后五根“钢钎”固定在半空;石像仿佛诠释暴力美学的雕像,裂开翻卷时咕嘟着内核里的岩浆。这场玉石俱焚的交锋,甚至分不出最后的胜者,清晰的画面像在嘲笑着两败俱伤的人。
在激烈的空间战中,舰长还是回头看了一眼舰内登陆战的画面。“陆军还是有点用的。”他这样说。
黎姿失魂落魄地抓紧舰桥,左手按住心房,苍白的嘴唇翕动着反驳:“不,陆军是最强的。”
舰长不置可否,然后继续下令:“再次机动!进入比邻星的轨道暗面!”
天枢号的左翼引擎充分运转,庞大的战列巡洋舰在铺天盖地的炮火洗礼中镇定转向,舰身因为转向幅度过大而微微倾斜,走廊里的工作人员甚至能听到龙骨不堪重负的“吱呀”声。这不是最令人紧张的,最令人紧张的是,战列巡洋舰因为转向而将侧面暴露出来,突破近防火力的登陆物开始轰击“天枢号”的本体。剧烈的震荡不断从右舷传来。
“g7外挂式装甲被击破!”
“g7舱室报告入侵者!”
警报向潮水涌向舰桥。舰长不断回应指令,没有半秒闲暇。
黎姿被迫去处理舰队事务。但是在内心深处,她压抑着自己的恐惧和挣扎:“永远失去牧歌,或者被牧歌骑在头上,哪件事更难以接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