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只能抓紧最后的时间,在羊皮纸上痛述利害,向路易十二寻求援助——无论现在付出怎样的代价,只要他能够成为教皇,他们总能得到更多的——他也知道国王现在也是捉襟见肘,所以在信上许诺了许多教廷将来的位置,他甚至暗示说,如果法兰西的诸侯与领主愿意支持他,他可以仿效亚历山大六世,也就是说,就算枢机主教的位置没有空缺,他也会制造出空缺来!
羊皮纸被卷的小小的,绑在了鸽子的腿上,乔治枢机亲手把它抱到窗前,抛向天空,看着它在月色中飞远才终于放下心来。
他无法看到的是,鸽子才离开西斯廷教堂的范围,就被一只经过训练的雕鵠抓住带了下来,等候在窗前的杜阿尔特伸手抓住惊恐地咕咕直叫的鸽子,解下脚爪上的铜管,抽出羊皮纸打开看了,“只是慷慨啊,”他将纸条交给一旁的马基雅维利,马基雅维利马上坐下来,在明亮的烛光下,依照乔治枢机的笔迹原样抄写了一份,他将原件留下,将复制的纸条交换杜阿尔特,杜阿尔特原样装回铜管,滴上蜂蜡——盖上乔治枢机的牧徽印章,而后用牛奶浸泡的玉米粒好好地安慰了一番那只鸽子,才把它重新放了出去。
埃吉奥走过来,拿起那张纸条,盯着上面小如麦粒的字看了好久,才叹了口气:“真不知道那些枢机们看了这张纸条后有何感想。”
“讨价还价的力度会低一点吧。”马基雅维利尖锐地讽刺道:“毕竟要加上他们自己的性命呢——如果他们没有把它看得太轻的话。”
“这个要让殿下做决定,”杜阿尔特说,另外两个人都点头表示同意。
“要让那位……”埃吉奥瞥了一眼隔壁的房间,“知道吗?”
“还是别让他太忧心了。”马基雅维利说:“他要是忧虑太过,就要生病了——用奶油蛋糕、蜂蜜松饼、泡芙与肉脯,葡萄酒才能治好的病。”
“我下次要和殿下说,别再给我们这样的工作了,太难,太难,太难了!”无论在亚历山大六世身边,还是在朱利奥身边,都没有对工作皱过眉头的杜阿尔特斩钉截铁地说:“我说,我们的前教皇为什么不用这样的精力与智慧去履行他真正的职责呢?若是如此,我们还不至于这样手忙脚乱。”
“很显然,”马基雅维利挖苦道:“对这位大人来说,就算那四位‘骑士’(指世界末日时降临的瘟疫、战争、死亡与饥饿的天启四骑士)直接降临在世间,人类全都灭亡了也无所谓,只要给他留下一个面包师就行了。”
“别这样说。”埃吉奥从窗前转过身来,比起马基雅维利与杜阿尔特,他要更了解乔.美第奇,乔或许天赋平平,与朱利奥相比更是令人发笑,但他也有着丝毫不逊色于前者的良知与品德。刺客大师习惯地将双手按在腰带上,锐利的视线掠过两人:“你们应该知道,上一个舍弃了万国荣华的人是谁。”
马基雅维利与杜阿尔特都沉默了,他们当然知道,路加福音中说,魔鬼将耶稣带到高山上,指着下面的万国说,这一切权柄荣华、我都要给你.因为这原是交付我的、我愿意给谁就给谁。只要你愿意拜我。
耶稣拒绝了。
虽然如今教会的权柄已经无法与数百年前相比,但在基督世界里,乔原先拥有的是最为荣耀无上的尊位,扪心自问,若是换了杜阿尔特,或是马基雅维利,他们真能舍弃这样的尊荣么?只怕不能,但乔就能,没有一丝犹豫,也没有一丝迟疑。
“我很抱歉。”杜阿尔特说。
“我也很抱歉。”马基雅维利紧接着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