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孙无忌感叹一声,“都是关陇子弟啊,三郎啊,你家也是世代居于蓝田,你也同样是我关陇子弟啊。”
一句关陇子弟,让李逍有些愣神。
他还从没有想过这事,如今想来,确实没错。蓝溪虽在秦岭南麓,但确实还是隶属关中,他李家世代居于关中,自然就算是关陇子弟。哪怕他不如长孙无忌这些人一般,是关陇贵族集团的一员,可确实是关中子弟啊。
“赵大曾是我关陇年代一辈中的佼佼者,如今却如此处境,可悲可叹啊。三郎,你也是关陇子弟,你可有良策教我?”
李逍惊讶,教你,教你什么?你可是长孙无忌啊。连皇帝都忌惮你三分的长孙无忌啊?
长孙无忌静静的看着李逍,等着他的回答。
而一边的韩瑗则不解的看着长孙无忌,不明白今天长孙无忌为何要跟一个幸进的田舍汉儿说这么多。
“长孙相国何不激流勇退?有时候,退一步,海阔天空啊。”
“非某恋栈权力不去,奈何某背负着整个关陇,不能退啊。”长孙无忌缓缓摇头,他没有想做杨坚第二,他只想保留关陇贵族们的荣光,想要的是维持大唐帝国的安稳。
大唐是由关陇贵族建立起来的,他坚信如果皇帝削弱关陇贵族,那么就是在自废武功,自断脊梁。
“某老了,本不应当一直留在中枢,奈何放心不下。当年我们关陇的父兄,用一代代的鲜血和汗水,建立功勋赢得荣耀,我们为这江山出生入死,自然也应当与国休戚,共享富贵。这是我们的功勋,也是我们如今应得的。我长孙无忌只是无数关陇家族在这一代的一个领头羊而已,我有资格和责任为大家保管这份荣誉。”
长孙无忌一口气说了许多,甚至自己都不知道,为何会对李逍说这些话。
“你可能不明白这些。”长孙无忌苦笑着摇头。
“不,我理解,我完全理解你的一片苦心,而且,我也赞成你的想法。”出人意料,李逍出语惊人。
微风拂动细细的柳条,太阳照在渭水河上。
李逍把手中啃剩的西瓜皮扔进渭河,瓜皮在水面打着旋的惊起七八个涟漪。两只野鸭子扑哧哧的自河边草丛里飞起。
长孙无忌看着被惊走的鱼儿,笑着收起了鱼竿,起身向李逍走去。
赵持满惊讶的看着长孙无忌和韩瑗过来,愣愣的发怔。
李逍顺着他目光看去,发现两个麻衣老者戴着斗笠,提着竹竿过来,还以为对方是因为自己扔的瓜皮打扰了他们钓鱼。
笑着冲二人拱手。
“小子刚才未看到两位老丈在此钓鱼,多有打扰了,不如吃个瓜,算是小子陪罪。”
长孙无忌揭下斗笠,望着李逍。
“怎么李三郎如此健忘,连老夫也不认得了?”
李逍在政事堂上见过长孙无忌和韩瑗一面,但不过是一面之缘,尤其是当日二人满身紫金,而此刻却是粗布麻衣戴着斗笠,一时还真没联想到。
“之前我们在政事堂见过。”说完,他目光转身发怔的赵持满,“大郎,近来可还安好?”
赵持满的脸突然胀的通红,眼睛也赤红了起来,不知道是激动还是愤怒。他瞪着两人,却久久无语。
“你是?”李逍此时已经猜出几分来,但还是假装不认识的问道,他也不知道对方为什么会在这里,而他们又为何会来跟自己说话。
“老夫长孙无忌,这位是韩瑗韩伯玉,怎么,想起来没?”长孙无忌很客气,客气的李逍都有些怀疑自己是不是碰到了冒牌货了。
毕竟在他的印象里,长孙无忌可不是好相与的人,权臣啊。当朝第一权臣,哪怕如今不再是主持朝政,但那也依然还是关陇贵族们的领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