筱心醒来,宇文晞正盘腿坐在榻上看书。
她甚少见到他这样安静的时候,手中的书卷散去了他周身的锐气,一身常服,竟给穿出了一种罕见的儒雅来。她披了件小衫便起身,勾起帷帐,问道:“今儿怎么这么早就回来了?”
他当值多是要过夜的,要隔日清晨才能回家。
“无事便就早归。”他走过去,手上不老实地探向她披在背上的青丝,反复地把玩着,道:“今日累着了?”
筱心没好气地白了他一眼:“可不是嘛,你的那些同僚太太们,可都不是好对付的,来了就不愿意走,坐了一天,不但要陪她们吃陪她们喝,还得陪着打牌九,我浑身的骨头都快散架了呢!”
宇文晞忍住笑,做出一副严肃的神情,指着满桌的金银珠宝道:“这些是她们送你的?”
筱心骄傲地扬起下巴:“是我赢回来的呢。”
宇文晞皱了眉:“你一个深闺大小姐,从哪里学的这么了得的赌技?”
这手气,这技巧,连资深赌徒都望尘莫及,岂是是闺门之中消遣打发可以练就的。
筱心喊冤:“这算是什么技艺,就连我自己也不信,今日可是头一回玩呢。要怪就怪那牌约着实太简单了,而且她们连牌都算不清,这才叫我把把猜中的。其实无聊得很呢,她们手上是什么,要出什么,根本就毫无悬念,我打了一个下午的呵欠,就为了陪着这些姑奶奶们,你说我苦不苦?”
宇文晞一顿哽咽,无话可说。他没想到,她竟然还会算牌。
其实想想也没什么惊奇,也不看看她是谁的女儿,恐怕她在打算盘的时候,那些大家闺秀们刚拿起绣花针。
宇文晞便换了种说法与她:“你知道桌上的这些东西统共值多少银两?”
筱心有些不耐烦,匆匆扫过一眼,飞快地抛出一个数目:“差不离七百二十两,算下来七百二十贯钱。”又补充道:“金银折算是四百二十两,这是准数儿。而那些首饰成色参差,我不懂你们云川的行情,沽不出个确切的价来,我就照着我们扬州的市价,再添上这些人家世身段,满打满算也是三百贯顶天。”
宇文晞有些惊疑:“你数过?”
“就一眼的事儿,还用的着数吗?”筱心这下不耐烦了,一把从他手中抽出自己的头发,嫌妆台上那些东西碍眼,便抱了母亲留下的铜镜并着妆奁走到茶桌前坐下,开始为自己绾发。
宇文晞这边草草数了一通,竟是分文不差,这下更是难掩惊讶和赞赏:“你这本事是家传的?”
还真是虎父无犬女。
筱心撇撇嘴儿,不说话。
宇文晞又道:“这些东西,我明日都叫人送回去。今日来找你的这些人,以后一个都不许来往。”
“为何?”筱心头发刚绾了一半,又放了下来。满脸不解,虽说她并不乐意应付那些人和事,然而总是看在对宇文晞有益处的份上才勉强为之。可为何她还没倦,他倒先起了厌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