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两者都忽略了一个重要环节,以至于马瑞再次幸运地躲过一劫。
就在昨夜之前,马瑞还是一个筑基期修真者,按道理是不能施放具象功法的!内丹乃是灵气本源所在,被视为灵气之根,在结成内丹之前,体内灵气如无根之萍,可观可赏可用,但想再开出花来是痴心妄想。
当然有一些独特的方法,比如借助外力甚至动用法宝神兵以造出“假根”来施展具象功法。但对于马瑞来说是从未接触过的知识,甚至都没听过,万一陆院长问起,根本不知道如何解释。
偏巧今天马瑞步入结丹期,灵气有根,足以施展具象功法,而这位陆院长平日多健忘,将马瑞之事记在备忘录上又没有此项细节,以至于让马瑞这怪胎似的能力获取方式有了合理的解释。
正所谓,来得早,不如来得巧。
“那么,你可有木属性功法伴身?”眼看马瑞施展了水火属性功法,虽然效果不佳,但在陆院长看来,只要开了好头,以后的修行成果另当别论。
“嗯。”马瑞犹豫了一下,左右环顾,站起身走到了花圃中,而后俯身蹲下,以手扶地。
如草地斑杂影绰的图案渐渐在手掌手背显露,并逐渐向青色袖口中蔓延,又等了小半会,同样的图案抵达了开襟之上的脖颈处。
“可以了。”陆院长眯起眼,眼神中多了一丝赞许,颇为满意地拈了拈发白的胡须,站起身摇头轻笑道:“若不因你是男儿身,又如此不善隐木之术,老朽会以为你是花涧派的人。”
“这是花涧派的功法么?”马瑞刚才就在寻思,自己这功法没个名字,自己随便起一个怪名不知道会不会引起怀疑,眼下倒好,居然和花涧派有关系。
“怎么?教你的人没说过么?”陆院长有些惊奇,隐遁之术在花涧派也不算低阶,学成之人多少有些地位,怎么教授出去却如此不上心?
马瑞默然摇摇头,总不能说自己是看见茶山的小东和小西领悟而来,未免太惊世骇俗。
“隐遁之术可是花涧派一绝呢!”陆院长眯起眼,像是在努力回忆什么,不过显然失败了,健忘的毛病另他有些沮丧,挠挠后脑苦笑道:“犹记得最高之境可凭一叶障目,想来老朽过往也是见过的,如今却想不起当初场景。”
想来如此沮丧失望的场景不是第一次发生,陆院长很快便调整好心态,笑叹道:“过去每日记得多,忘得少,如今每日记得少,却忘得多,此消彼长,恐怕时日无几了!还是尽快把欣木之术教给你,免得连自己都忘了。”
这大概才是老人的初衷,知道自己健忘,便愁着找人把衣钵传递下去,至于拜师不拜师倒不甚在乎。有些像要编书立传的文人志士,写出来只为了传下去,可不是为了后人拜首。
“既然你已修炼过木属性功法,那么说说看,对木属性功法有何心得体会?”陆院长振奋精神,准备传道授业解惑。
又是无声的摇头。
这次可不是马瑞遮掩,而是真真切切的本能反应。
根本没有修炼过,只是从妖兽身上获得的能力,哪有什么心得可言?就像常人若是瘦了,多半会被问及心得和方法,若是胖了,那还用问什么?
不就是吃吗?
可吃妖兽得功法绝对是骇人听闻的事,马瑞绝对不能说。
“一点也没有吗?”陆院长虽然多健忘,但是经验常识还是有的。一般来说,这学生若是提问多,爱交流,那么传授成果必然差不到哪去;若是一言不发沉默是金,多半修为难有起色。
“嗯……”马瑞忽然裂开嘴,想到了一个自认为绝佳的答案:“就是缺钱。”
“安静点!”忽然竹屋头顶传来一声喝斥,宁日阳的声音透着无比的愤怒与嚣张:“我姐姐明天要去中垣拜会诸位院长呢!吵吵闹闹还让不让人睡觉?”
都听不出是生气还是炫耀,吼出的音量在寂静的山林中回荡,估计传到不少人耳朵里。
马瑞坐在屋内翻个白眼,嘴角不屑翘起。
世间总不缺这样的邻居,他家彻夜装修打砸,时不时还约人通宵喝酒聚会、喊叫歌唱,都不觉得扰民。但只要隔壁有响动,吵到了他,便第一个跳出来骂街。
这可能也是与母龙交流最尴尬的地方,母龙的声音只会在脑海响起,但马瑞必须说出声才能被母龙听到,从旁人角度看,确实有点像对着空气自言自语还表情丰富的神经病。
无奈摇摇头,母龙已经切断了联系。
马瑞这几天旁敲侧击打探过,宁家小姐已经是元婴后期修为,弟弟稍差一些也有结丹后期修为,加上家底丰厚有法宝伴身,马瑞硬碰硬可讨不了好处。
这对姐弟被送到无量山就是为了寻求突破,而依靠宗族背景和姐姐宁月阴的手段,短短十来天,已经在茶山笼络了不少勾肩搭背的同伴,渐渐形成了颇具势力的小圈子,平日态度更跋扈了一些。
也难怪,那日连老执事胡先生都当众吃了瘪,更传闻宁小姐与中垣院长关系匪浅,俨然便成了茶山一霸,自然有人会来巴结攀附。
现在这宁日阳强调姐姐要去中垣,说明武道大会在预热了数天之后,终于正式拉开了序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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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清晨,宁家姐弟在一片吹嘘拍马声中,被一群人簇拥着浩浩荡荡下山,那感觉像是去参赛似的,瞻前马后一股英雄豪迈感。
马瑞目送一行人离开,心里也有些骚痒。这大概是买彩票的心理,手上攥着十张那位“倒泻银河”的票据,怀着暴富的美梦,总想着去看看战况。可又听说擅闯中垣视同敌袭,让马瑞不得不打消了这个念头。
与虚无缥缈的武道大会相比,眼下去找茶山院长学习才是正事,既能提升本身实力,又能让自己多一份依仗,对日后在茶山的生活有所裨益,说不定再过四年,马瑞也有机会去武道大会试试身手呢!
怀揣着美好的幻想,马瑞去食堂随意吃些东西,顺便打听了院长居所的位置,便沿着一条颇为偏僻的山道拐向后山。
后山要比茶山主峰更加低矮许多,甚至只能算个土丘,鲜有人烟居住,如今还是荒山模样,像是中年男子斑秃的脑袋,东一片茂密林地,西一块光秃山岩,也不知道院长有什么特殊秉性,为何要住在这鸟不拉屎的地方。
果然如食堂大叔所言,院长的居所要么没人去,去就肯定能找到。快至山腰处,一片与周围格格不入的茂密花园进入眼帘,修葺整齐而品类繁茂,显然有人精心照料,花圃中夹着一条狭长小道,扭扭曲曲数百米延伸到了一幢类似庙宇的古朴建筑前。
既没有门童守卫,也见不到仆人杂役,如此宏大的建筑静静矗立在荒山中,显得孤寂而神秘。
高大的垂莲门雕刻精致,榫卯相扣的门头虽在,却没了主体门板,斑驳的漆层只剩下零星碎片,看起来像已荒废了许久。
马瑞小心踱步而上,探头往院子里观瞧。
偌大的庭院中,粗大如缸身的参天大树,星星点点的繁茂花圃,整个庭院看似生机勃勃,可是又隐隐让人觉得欠缺了点什么。
茶山院长正拄着一把竹制扫帚,清理院落小径上的落叶。初冬季节树叶凋零,何况这庭院几乎都覆盖在树冠之下,仅一夜过去,青石砖上的落叶厚得像是软垫一般。
就在马瑞踏入门槛的一刻,这位发须斑白的老者就扭头注视过来。
以对方的院长身份,又是长辈,没有主动开口,等着小辈率先问好自然是应该的。但马瑞对上这位茶山院长的眼神,却不由僵在原地,愣愣说不出话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