察颜观色的赵天龙猜出一二,但马瑞不说,他也就只装作不知,看似随意说道:“过了前面山谷口就算出了骊山,马少爷若是旅途劳顿,可以在那住上几日。”
此时已至黄昏,马瑞极目远眺,果然看见前面山脚下冒出袅袅炊烟,显然是有人居住。
“那是往来过客扎堆的骊山关卡,条件可能差点,不过很安全,无量山甚至还时常派人来巡视。”赵天龙简短介绍着,脸上浮现出几分轻松。
这一趟的骊山之行太过凶险,不但遇到许多凶神恶煞的强大门派,甚至还亲见到了往日里不可置信的怪象。
作为商人而言,虽然一本万利是最高追求,但安全保险才是立身之本,赚钱再多,总要有命花!出于对无量山无条件的信任,赵天龙直到此刻才算放下心,催促商队再加快脚步。
正如赵天龙所说,山口这乱得像是马瑞前世印象中的棚户区,到处都是胡乱搭建的木屋草屋,没有规划也没有限制,更谈不上设计,歪歪扭扭的房子仿佛风吹就能倒,任性随意地分布在大路左右。
一般情况下,这样的环境治安都不太好,安静卫生更是奢侈的词。不过马瑞眼前这看似杂乱的过客聚集地却意外的井然有序,住客们就连做饭炒菜都轻拿轻放,锅铲都不曾触底,感觉锅里不是路边野菜,而是需要谨慎烹制的山珍海味。
当然,这其实和客商马夫们的素质没什么关系。因为有一帮修真门派就扎营在外则,各自离着百米远,修士们面色沉静,神情阴郁,更有许多人衣袍带血,身姿带伤,看起来像是即将火拼,或是刚刚拼杀完,总之气氛剑拔弩张,任谁也不想触碰霉头。
至于这些门派怎么没有打起来,则是因为路边上还有个破败的四角小凉亭,亭顶上所剩瓦片用指头都能数得出来,红漆立柱更只剩底色,经风吹日晒显得摇摇欲坠。
不过此刻里面有两个年轻人,同样穿着藏青色盘领长袍,浅黄系带盘在腰间,一人提笔在只剩半面的石桌上书书写写,一人倚着开裂的立柱对来人吆喝:“快!过来登记!”
用脚后跟也能预料到,接下来几天,甚至几个月,这支商队成员茶余饭后的谈资肯定都离不开昨晚的见闻。
虽然没有亲见那数百米高的山峦崩塌,也只见到两道飘渺光芒浮空而行,但这不能阻碍民众发挥想象力,重新构建这些传闻故事。大家越聊越兴奋,互相补充互相联想,居然渐渐在脑海里补完了他们所“期待”的情节。
奇闻怪谈这种事,如果做得好,通常被称为艺术加工,如果做得不好,那就是睁眼说瞎话,以讹传讹的谣言。
马瑞这两天已经听了不下七八个版本,各个都说得如同自己亲眼所见一般,诸如渡劫境界的高人引发天雷勾连地火,才导致山体塌陷,亦或是无量山九位天尊之一降临,劈山救人之类。
其中有一个很富想象力的说法,说这九龙顶山下本来镇压着千年妖兽,月圆之夜变身化人,逃向北莽群山。
之后那道白光代表着化成美人的千年妖兽,而追去的红光则代表无量山正道,民众们甚至脑补出了千年老妖和无量山天尊的恩怨情仇,特别是那句“嘿嘿嘿”,引得看客们心头酥痒。
马瑞只是陪着笑,不敢多言,装作混混噩噩毫不知情,更不敢透露自己当时在现场,深怕这帮脑洞奇大的家伙在自己身上发挥想象,惹来不必要的麻烦。
所以尽量避免露出破绽,安安静静听故事,和赵天龙闲聊赶路。
商队就沿着那条瀑布下的河流蜿蜒向前,虽然河水现在断了流,露出怪石嶙峋的河床,但至少表明水路去向,地势越走越平坦。
身边偶有修真人士匆匆而过,或三三两两,或成群结队,各个面色慌乱而阴沉,与商队这边欢快融洽的气氛迥然不同。
马瑞时不时掉头,期望灵剑阁的人也能从背后赶上,可惜,直到抵达骊山边缘,也未曾看到熟悉的身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