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么一说,大麻子脸上终于不悦了,他‘啪’的一声将筷子放下,面目变得有些狰狞起来:“孙大发,别他么给脸不要脸,你算个什么东西?还鱼死网破,实话告诉你,若是王大人有个什么闪失,老子保你全家死在前面”。
那三人一听此言,立刻红了眼,谁知大麻子依旧不依不饶道:“亏你还混迹了这么多年,连这个道理都看不明白:若是你们当中任何一人被孙大发招出来,抓到了盐课提举司衙门、仲大人那里……”。
见三双有些迷茫的眼神望来,大麻子又端起一杯酒,不紧不慢道:“下场与耿达都一样——在说出话来之前,先让你们闭上嘴巴……这叫杀人灭口、死无对证……”。
“这……”。
那三人瞪大了眼,沉默了片刻,只听见心跳的声音。
“这话……是你,还是王大人说的?”。
孙大发还是有些不服,眼前一个小小衙役就敢耀武扬威,成何体统?
虽说自己没有功名,但起码有银子啊,平日里接触的有品阶的人也不在少数,大麻子算什么?王核在时,他连说话的份儿都没有。
“王大人说的如何?我说的又如何?孙大发,你别装蒜了,都他么是拎着脑袋混饭吃的,真要把话讲的那么明吗?”。
大麻子为自己搬了把椅子,竟然有些感慨道:“老子也想明白了,这样干下去,迟早是会要命的。既然如此,为何要唯唯诺诺、怕这怕那的?”。
怕死的、不怕死的,最后都是个死,胆大的反倒成了看的开了?
这是什么逻辑?
“对对对,麻子兄弟说的对,说句不好听的:大家都是一根绳上的蚂蚱,还得相互帮衬着不是……”,孙大发身边两人再次附和着。
大麻子‘哼’了一声:“你们还说对了,不过这蚂蚱要是被灭掉了,也就不是什么一条绳了……”。
真是倒霉之时喝水塞牙,眼下正是烦心之事,却不知这一个小小的衙役也横了起来。
孙大发起身道:“好了,别说这些没用的了,我们还是好好合计合计接下来怎么办吧”。
末了,他向一旁的大麻子说了一句:“麻子兄弟辛苦,早点回吧,时辰不早了……”。
大麻子嘟囔了一句:“是的,时辰确实不早了,这一天的,做这提心吊胆的事儿,功劳、苦劳什么的……”。
得寸还真要进尺了,但孙大发今晚不想与此人理论。
向一旁两人递个眼色,立刻备上一块银子,顺便嘴里挤出一句:“大麻子兄弟辛苦,今日招呼不周,一点喝酒银子……”。
大麻子将银子捏在手里,立刻转怒为喜道:“早知道这样,又何必让兄弟这么憋屈呢?不过这话又说回来了,我们都是为王大人做事,银子的事儿,干嘛要分的那么清楚呢?”。
“别忘了,再有一个时辰了,别错过了时间……”。
月更高了、夜更静了,大麻子走后,那间硕大的包房中,陷入了短暂的沉默,之后便是三人偶尔的叹息。
这样的夜,能有如此举止之人,该是要面临怎样的抉择才会如此?
“他么的,不说了,一不做二不休,就这么干了”。
孙大发骂骂咧咧道:“连一个猪狗不如的大麻子都欺负老子头上了,那王核看来是指定靠不上了,但如今毕竟还没有翻脸,老子忍了”。
‘对,缩头是一刀,伸头是一刀,王核是靠不住,但现在要我们命的是仲大人’。
那两人也附和道:“如今之际,只有在耿达醒来之前,彻底结果了他,让他永远闭上嘴巴……”。
一声简短的瓷杯摔碎之时,虽然不是很高,也很清脆。
片刻之后,四名黑衣人出现在耿达面前,‘严阵以待’的样子。
这架势,倒像是个锦衣夜行之人,再配上那明晃晃的刀剑,想必是经常做这种事儿的行家里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