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军士前来英勇千户所传唤时,林宗武心中也暗暗把握这个分寸,按照师弟的计划,与戎一昶的这种心照不宣,也即将结束。
来到议事大厅,戎一昶摈弃左右,为林宗武亲自添上茶水,缓缓坐了下来,这才慢慢的开口说话。
“林大人,明日的战事,本将是这样认为的……不过,还请林大人能给予支持啊”。
在戎一昶看来,只要搞定了林宗武,便搞定军中所有将士,因他麾下还有个英勇千户所,对这个千户所言,林宗武的话才是最管用的。
而其他的人,都好说。
“既然戎将军已有部署,何不召来众将领?下令吧”。
说着,林宗武准备起身,向门外走去,戎一昶急忙拦住了他。
“林大人稍安勿躁,本将这不是还与你商量着嘛”。
戎一昶不由的叹口气:“实不相瞒,我对朝廷的安排是有些意见的,此次北征给我们派的兵力才两万,太少啦,可是,又有什么办法呢?现在敌军人多势众,城池又那么坚固……”。
呵呵,又来这一套,林宗武没有说话,只是静静的看着他在。
“参军仲大人说的颇有道理,不过,本将还是觉得贸然攻城风险太大,不能白白枉送将士们性命”。
搜肠刮肚的找了一大堆托词,戎一昶终于说到重点:“故此,本将经慎重考虑:暂时先放弃攻城,继续打探敌情,从长计议,待时机成熟,伺机而动也为时不晚”。
哦,林宗武微微点点头,心中却骂道:这个老狐狸,是要以退为进,一赖到底了。
因为戎生突然被杀,戎一昶不敢确定:那封信是否落在林宗武手中?原本打算明日攻城的计划,也只能再看看了。
与此同时,他还要借此机会,继续确定林宗武的态度:兵法之事,到底如何?是否还有回旋的余地?
“好啊,你是主将,你说了算,上次,那位监军仲大人也说了,我只是个副将嘛”。
林宗武不以为然道:‘既然如此,我这便告辞,不用攻城了,也得要告诉将士们一声,大家都憋着一股劲呢’。
戎一昶微微一笑,做出一副‘稍安勿躁、有话好好说’的样子,当然不会让林宗武就这么走了。
“不知本将上次说的,兵法一事,林大人考虑的如何?”。
开门见山,戎一昶似乎担心时间不够,或林宗武又会突然站了起来,不辞而别。
“想听林某的心里话吗?”。
犹豫片刻,林宗武似笑非笑道:“此时此刻,真想杀一个人……”。
戎一昶脸上一怔,不由的瞪大眼睛:“不知林大人所说,是要取何人性命呢?”。
呵呵,林宗武淡然一笑:“那还有谁?当然是鞑靼方面的阿帖木儿了”。
末了,他意味深长的说了一句:“他不是想从戎大人这里要兵书吗?否则大人你又为何要这么着急呢?”。
仅此一句,戎一昶顿时反应过来:那份书信,连同自己与阿帖木儿关于兵书之事,林宗武已全部知晓。
这个该死的戎生,亏你跟了老子这么多年,戎生,我看你是贪生怕死……
心中暗暗骂了几句,戎一昶的脸上立刻露出笑意:林大人说笑了,能取阿帖木儿的首级,自然是最好的了,但现在还不到时候。
知道林宗武手中也有了自己的把柄,戎一昶也只能改变策略:从长计议吧。
不过,他此刻并不担心林宗武向朝廷禀明此事,大家相互有把柄,就这么慢慢玩呗。
这便是所谓的官场,不到万不得已,谁也不会站出来挑明一切,更不会弄得大家都下不了台。
当然,天下之事,往往也有例外。
二人确实没什么可谈的,林宗武只是丢下一句:此事,林某再想想、回头再说,而后便出了营帐。
天气不错,林宗武的心情也不错:如今形势越来越明朗,这个戎一昶,是没有必要再留了……
且说锦衣卫百户南栖原,原本已放弃对眼前之人的严刑拷打,而仲逸一句“将其扔到荒漠猛兽出没之地,就这么个死法”,竟让戎生动摇了。
“鱼,当然是要死的,但‘网’从来不会破,因为大家不同路……”,这也是仲逸的原话之一。
据此,戎生决定:自己没有必要再做无谓的抵抗。
同时,他也隐隐感觉到:不可一世的戎一昶,即将到来的终结……
这是戎生的直觉,在他看来,戎一昶的下场,远比自己还要惨。
这一切,皆因眼前之人,深不可测的强大对手:翰林院侍读学士仲逸、锦衣卫百户南栖原。
前者,个人不好对付;后者,每个人都不好对付。
戎一昶,完了……
“仲大人,南大人,若我将知道的一切,都告知你们,不知能不能保住我一条性命?”。
思量良久,戎生终于说出了实话:“我家中还有老小,即便没有他们,也没有必要替戎一昶死去,凭什么?”。
才不大会儿功夫,之前的硬气,便不知道跑到那里去了。
戎生早已替自己想到退路:戎一昶难逃一死,但自己是在他出事之前被抓,若是能立功,或许能保住一条性命。
戎生不傻,对眼前的形势看的越来越清楚:无论锦衣卫,还是翰林院侍读学士,他们背后皆是皇帝朱载垕。
连皇帝都动了心思,戎一昶还能活多久?
所谓识时务者为俊杰,不赶快趁机立功为自己赎罪,还等什么着呢?
而立功,就是争取能说出戎一昶的罪行,越多越好,越详细越好。
见戎生态度反转,仲逸却依旧一脸的不屑,锦衣卫百户南栖原只得回了一句:“先说说看,看你说的东西,价值多少?”。
都这个时候了,还有资格讲条件吗?
“戎一昶早就与鞑靼方面有勾结,除了相互给予便利外,还有其他合作”。
戎生不由的望望仲逸,希望他的话,能引起这位翰林院侍读学士的重视。
很显然,仅仅搞定锦衣卫是不行的。
在戎生看来:就衙门而言,翰林院远不及锦衣卫威风,但从个人感觉而言,仲逸的杀伤力远在南栖原之上,甚至于镇抚使石成,都不是他对手。
戎生如此一说,仲逸依旧不为所动,只是在等着接下来的话。
“明日一旦开战,朝廷大军倾巢出兵,佯装攻打西沙城,而鞑靼方面,阿铁木尔则分别调兵,一处直奔我驻军大营,为的就是粮草,另一处的兵力则会从后方,突袭攻城的将士”。
戎生干脆将事情全部摊开:“如此一来,朝廷大军只能得到一座空城,用不了多久,还得要还回去。故此,我们要制止他”。
这番话,是戎生当初在门外偷偷听到的,戎一昶不止一次权衡过:只有这样,自己的伤亡才是最小的,还能以勉强算立功而回到京城。
“有话直说,有屁快放”。
负责行刑的锦衣卫校尉不满的说道:“如何制止?直说,休要再卖关子”。
嗯……,戎生犹豫了一下,竟微微说了一句:“那就坚守不出,他们也抢不走营中的粮草,以一万五千之余的兵力攻城,鞑靼方面,三座城池加起来,兵力超过八万,还怎么打?”。
南栖原冷笑一声:“这不废话吗?坚守在大营,粮草是抢不走了,但城池更攻不下来,就让两万多将士一直呆在这里,等过年吗?”。
此人,就是个废物……
“南百户,依本官看,没有必要再耗下去了,叫弟兄们动手吧”。
仲逸缓缓起身,不由的打个哈欠,似乎要睡着一般。
南栖原也跟着站起身来,轻轻的说道:“对对对,下官也是这么想的,如此审讯,确实有些无聊……”。
见自己回旋失败,即将要去面见‘猛兽’,戎生急忙跪地求饶,磕头如捣蒜:“诸位大哥,我还知道一件事,戎一昶一直惦记着一套兵法,而且听说:若他得到此书后,会给鞑靼一套副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