仲逸想着,若大明开国皇帝朱元璋来到这里,恐怕要挨个尝遍了。
太祖洪武帝出身贫苦,对民间小吃情有独钟。不过,即便没有挨过饿的人,来到这里,也多多少少会找出一样喜欢吃的来。
民以食为天,而各个地方的小吃,就如同一道开胃菜,总能令人眼前一亮,大饱口福。
只是,此刻仲逸的心思,却不在这吃的上。
转转,转转再说吧,他这次的差事就是四处‘转转’。
“哎,听说了吗?大煤矿又死人了,一次就压死三个,听着都可怕”。
“什么压死三个?我可听说,另外两个是被活活打死的,干嘛要逃呢?”。
“哎,赚点银子不容易啊”。
……
果真应了店小二那句话,三边镇的规矩:能说的,说破天也无妨,不能说的,只字不能提。
一个羊杂汤小摊前,几个人正在议论着,却唯独不提:为什么压死人?为什么要打死人?是谁打死的?
等等。
细细想来,若完全不让镇上的人谈论大煤矿的事儿,也不现实,但说的多了,更不合适。
在说与不说之间,似乎有人早就定好一个范围:这个范围,恰到好处。
规矩,好可怕的东西。
想必三边镇的人,是在经历过很多次的“调教”后,才能记得住那么多的规矩。
“大哥,来碗羊汤,多放葱花”。
仲逸也缓缓凑了上去,要了一晚羊汤,不由的插了一句:“到底死了几个人?压死的,还是打死的?”。
唏嘘,嗯……
“公子,你的羊汤好了,葱花,放的足足的”。
片刻间,摊主便将一晚热气腾腾的羊汤,端了上来,放到桌上。
仲逸刚刚落座,却听不到方才的议论声。
再次抬头时,却见所有的人都已低着头,使劲扒拉着手里的筷子,不停的往嘴里送着饭菜。
哎,多余一问,这碗羊汤叫的,怕是一口也吃不下了。
三边镇的规矩:真多。
夜幕下,三边镇。
“暖香楼?好特别的名字”。
吃过晚饭后,程默便拐弯抹角来到了这条街上:三边镇开门最晚、关门最晚的一个地方。
同时,也是最为灯红酒绿之处。
“想必是西北荒漠一带气候干冷,所以才用这个‘暖’子,或许这就是叫暖香楼的缘故吧”。
程默暗暗道:“要是仲大人在就好了,他一定能说出很多道道来”。
哎,同在翰林院,差别大也属正常:仲大人是庶吉士出身的六品侍读,而自己呢,就是个杂役。
“吆,这位小哥哥,看什么呢?这暖香楼的门头,能长出花花不成?”。
门口两个女子缓缓向程默移了过来,走姿太过摇摆,差点要崴到脚。
“暖香楼的门头没有长出花花,不过,二位妹妹就是花”。
程默也算见多识广,举手投足间,毫无羞涩之意:“西北苦寒,一路劳顿,今晚,哥哥我,就在暖香楼好好两杯”。
这两女子长得不错,至少比他想象的要标致些。
不过再想想,若是站门口的长相太差,会把来人吓走的。
他掏出两块碎银子:“这是给二位的,先陪我说说话,可好?”。
“说话可以,不过让我们二人同时陪着,可不行,我们都走了,来了客人,你去接待啊?”。
其中一名女子上前挽住他的衣袖:“姐姐把你送进去,伺候好茶水,就这样喽”。
里屋中,一楼是宽敞的大厅,靠墙摆放着小桌凳,木梯直通二楼,至于有没有三楼,一下子还看不到。
为何?要去三楼,得先上二楼,这里格局不是四方正正那种,一眼看不穿。
至于那些镂空幔纱、飞花浮雕之类的,就只能凭想象了。
没有就没有吧,毕竟是三边镇,能有这样一处地方,已不错了。
“小哥哥,要说什么话,赶紧的,茶水马上就上,我还要去门口呢”。
那女子不停的扇着手中的丝巾,柔声细语道:“先说说我们这里的姑娘吧,桂花、桃儿、香玲……”。
“等等等,咱先不说这个,待会儿,我一看便知”。
程默凑上前去,低声问道:“这里边,那些姑娘,不能动?”。
“不能动?什么意思?”,那女子笑道:“哥哥你真会说笑”。
程默这句话,绝非随意一说,而那名女子也能听的出来,只是他没有表达清楚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