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3章 难以启齿也要说

大明略 南宫草堂 4606 字 10个月前

至于繆小虎为何当晚躲在牛棚,恐怕他自己比谁都清楚。

藏肚兜、扒墙根……

难以启齿啊。

“实不相瞒,小民至今未婚配,这繆杨氏长得有几分姿色,但又不敢去找她,故此,就扒墙根听……”,

相比保住一家老小的命,再难以启齿,繆小虎也要‘启齿’了。

“那晚,小民躲在繆杨氏卧房窗外,后来听大门口有声响,一时来不及翻墙,只得藏于牛棚中。

这时,繆杨氏从卧房出来为他开大门,之后听到那陌生男子的说话声,而后大门被关上。片刻他们回到卧房”。

“只是夜色中,小民也无法看清那男子的模样”,繆小虎下意识眼口吐沫:“没过多大的功夫,繆杨氏卧房中传来一阵咿呀之声,听着好奇,所以小民我就多听了一会。

二人正在起劲之时,小民却听到大门被再次打开的声音,由于来人是拿着钥匙,所以声响并不大,况且里屋那二人,此刻那里还顾得上?”。

仲逸细细听着,并未打断,以免繆小虎思绪无法连贯,只得任由他说下去。

一旁木椅之上的石成,则快速记录着繆小虎的一字一句之言。

“拿钥匙开门的正是繆大柱,我能听出他的声音。来到院中,大柱并未直接进屋,而是在繆杨氏的卧房窗外听了起来”。

繆小虎继续道:“片刻之后,繆大柱便知晓屋中发生何事,他立刻破口大骂,而后便一脚踹开屋门,紧接着,便是里屋一阵嘈杂与打斗之声”。

……

“后来声响渐渐停息,那个身影走出屋门,匆匆离开繆家”,沉默良久之后,繆小虎终于长长舒口气,一种如释重负的神情:“小民当时吓得腿都软了,怎么都起不来,一直到村民闻声赶来……”。

仲逸心中暗暗思量:结合当初在鄱家庄留宿时,繆连所说的情况,繆小虎并未撒谎,至少,关于他的那些嗜好方面。

接下来,便是轮番发问。

“繆小虎,按你所说,当时那名男子敲门之时,是繆杨氏为他开的大门,他们二人在院中说了话,到底说的是什么?”。

“繆杨氏说了一句:死鬼,着什么急呢?今晚,夜长着呢?而那男子则说:一会就要走,最多一个时辰”。

“在繆大柱回屋后,三人在屋中争吵打闹之时,你是否听清他们都说了些什么?”。

“当时屋内很乱,大约是那个男子愿拿出五十两银子息人宁事,繆大柱不许,嘴里喊着:老子非剁了你不可……后面的就听不太清了”。

“事发之后,那男子再次走出屋门,来到院中,你是否看清他的模样?”。

“没有,当时月色太暗,里屋的灯光也隔着窗户,所以,还是看不太清”。

这时,仲逸起身而立:“根据那男子在屋中说话之音,你是否可听出他是何人?”。

“那音色并不熟悉,似乎不是我鄱家庄的人。嗯……应该不是,要是这么一想,那模样就更不像了,小民从小在村里长大,况且来找繆杨氏的就那几个人,我都能听的出来”。

繆小虎怯怯道:“大人,小民并不能确定,不知这样说,会不会触犯朝廷刑律?”。

一朝被蛇咬,十年怕草绳,想必大牢里的酷刑,早已在他心里烙印。

“到时真相大白,本官自会给你一个公道”,仲逸继续道:“你再想想,除本村村民外,村里可曾传言繆杨氏与外村人有染?”。

作为繆杨氏的邻居,繆小虎自然比一般人更了解此事:“没有,从来没有这个传言,繆杨氏原本名声不好,家中来往之人,本就会成为众人的焦点,外村人更不可能进出自如”。

“对了,会不会是里长家中来的亲戚?那日他们家来了几个亲戚,听说,在这些亲戚中,还有县衙的人……”。

关于这一点,当初繆连也曾说过:事发当日,该村里长家确是有亲戚来过,只是白天来,晚上就走了。

繆小虎如此一说,倒是再次提醒他。

这时,繆小虎却突然想起另外一件事:“我爹爹在蠡县有个结拜兄弟,二人早年间曾一块逃过难。这算不得亲戚,我爹爹对家人都很少提及,村民们就更不会知道了……”。

末了,繆小虎微微上前道:“我的父兄,会不会就躲在蠡县?”。

“祁知县,事权从急,刑狱之事,有时需要做做表面文章,情急之下有所变通,也是常事。你既为一任知县,想必这个道理,就不用本官多说了吧?”,

出了大堂,樊文予自然不会将祁知县押入大牢,而是吩咐随从将他‘请’到后堂。

知县祁允虽为七品,但毕竟为朝廷命官,即便是钦差大臣,也不是说随便一个理由就可将他查办得。

就目前而言,祁允也只是涉嫌在缪家血案审判中有失公允,存疑而已。

证据不足,此案背后之事,还不甚明朗,有待进一步核实。

仅凭这一点,是断断不能拿掉他得乌纱帽。

此刻,祁允的神色变得极为难堪,但作为一县之主,也得强作镇定:“好吧,既然二位大人这么说了,那下官配合就是”。

“配合如何?不配合,又如何?放老实点……”,樊文予身边的两个随从依旧不依不饶。

常言‘宰相门前七品官’,更何况是宫中之人了?

见惯了那些三品四品,甚至一品而品的,这个七品知县,实在入不了他们的法眼。

显然,这随从二人,已将这位祁知县,当做即将入狱之人了。

受此蔑视,却无力反击。祁知县脸上一阵青来一阵白,心中纵然不悦,也只能硬生生得给咽了下去。

尽管,他心中再也明白不过:自己已被仲逸作为“表面文章”给做了。

眼下,他也只得陪樊文予这位刑部主事,继续做‘表面文章’了吧。

……

县衙,大堂。

“缪小虎,此刻,你还有何话要向本官说?你得机会不多了”。

在内心即将崩溃之际,再给予一个莫大的希望。人们往往会拼死朝这个‘希望’而狂奔。

此刻,缪小虎心中之感,正是如此。

“大人,求你为小民做主,人不是我杀得,刚才口供是他们提前叮咛的,有人要挟,小民只得这么说”。

沉默、纠结、取舍。

内心一番挣扎,缪小虎终于道出他心中最为担心之事。

或许,这是他最后的机会。

缪小虎双唇已被硬齿咬破,多日牢狱之灾,留下得只是唇间道道横竖不一的血口子。

鲜血渗出,如今已成模糊一片。

“要挟你?是方才被拿下的祁知县?还是另有其人?”,仲逸笑道:“保定知府?还是北直隶按察使?”。

刻意先提审案之人,而并未说到案情。仲逸此举,正是为尽快掌握案后之人。

想比被审之人,审案之人才是导致这桩冤案的关键所在。

很明显,若缪小虎不是本案凶手,那他将是最有力的证人。

当时,他就在案发现场,即便在牛棚,也必定知晓当晚缪大柱与缪杨氏夫妇到底发生了什么。

速审、速决、速断。

否则,一旦缪小虎的心思发生微妙变化。尤其他若识破祁知县只是被做了‘表面文章’,势必会发生心理逆转。

“是祁知县,是他叫我这么说得,若是不听,他就杀了我全家”,缪小虎战战兢兢道:“祁知县说,是有人会对我得家人动手”。

“当初你被打入大牢时,为何连连喊冤?是否与此有关?”。

“小民刚被打入大牢时,祁知县并未见我,也没有过堂,人不是我杀的,我自然要在牢中连连喊冤”。

缪小虎仔细回想当初情景:“后来,也就是过堂前一日,祁知县就叫人向我说了以上供述。那人暗暗威胁:说错一个字,就要我一家老小之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