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8章 食盒

大明略 南宫草堂 4586 字 10个月前

没错,她正是为夫君王满囤送吃食而来。

这一幕是袁大头刻意安排:专挑这一日,自然是精心准备的。

“来来,王大哥,你今日有口福了,家里给你送饭了”,回到牢中,袁大头立刻拎着饭盒朝王满囤这边走来。

是一顿极为不寻常的饭菜:饭盒是王满囤之妻方才拿来的,而里边的吃食既非王妻所带,亦非那名男子方才所带。

正是仲逸从茶馆提来的……

“果真是我那婆娘送的饭菜?”,王满囤毕竟曾是朝廷命官,来路不明的饭菜,自然是不能吃的。

尤其在这种地方。

“这还有假?看着食盒,不是与上次的一模一样吗?上面还刻着字呢?”,袁大头随意将食客扔下:“怎么说这饭还是要吃的,否则日后的路还怎么走?”。

“这食盒是我家中的,可这饭菜?”,王满囤才打开木盒,却连连摇头:“这不是我那婆娘的手艺,闻一下就知道了……”。

“哼哼,你这人,都这般田地了,还挑三拣四?”,袁大头指着饭菜道:“酱香猪蹄、烧鸡,还有老汤,你家女人心疼你,都是在街上买的,这还不满意?”。

“败家娘们,这些东西若是别人不请客,为何要自己掏银子”,王满囤尽管满心不悦,但看着眼前的吃食,喉结竟不由的耸动起来。

“吃就吃,反正都花钱了,不吃白不知”,王满囤盘腿而坐,瞬间扯下一只鸡腿:“吃饱了才有劲,我绝不能死在这里”。

“大头兄弟,你也来一只?”,王满囤不忘将另外一只鸡腿撕下了,有牢头在,自己可不能吃独食啊。

“哪里哪里,这我可吃不得”,袁大头连连摇头:‘老子可不想吃了这一顿,就永远张不开嘴’。

……

晌午时分,刑部传来传来紧急公务:不知为何,王满囤突然在午后口吐白沫,片刻之后便咽了气……

朝廷很快有了旨意:王满囤之案还未审结,却离奇死亡,此事必要严查,绝不姑息。

据此,刑部会同大理寺、都察院立刻查办,为彰显对此事的重视,牵头之人竟是刑部的黄侍郎。

如此高规格的查办人员,自是雷厉风行、出手不凡了。

所谓特事特办,这个特办便有了多种意思:才半日的时间,竟立刻有了结果。

据医官所说:王满囤是毒发身亡。

得出这个结论几乎就是一句废话。

不过,毕竟是三法司,他们很快查出送饭之人正是王满囤的内人。杀人动机很简单:二人平日里关系不好,妇人见王满囤大势已去,便下了杀心,为的就是独吞王满囤生前留下的藏银。

当日值班的公差可以作证:王满囤的女人确实来过,而且那个食盒就是她带来的。

至于那神秘的中年男子,绝不会有人提起半个字。

当然,还有一个耐人寻味的理由:这王满囤的女人还有个相好,原本就想私奔,如今好不容易逮住一个机会,二人正好可以远走高飞。

说也怪了,自从那王满囤的女人送完饭盒之后没了踪影,王家只有一个儿子,此刻远在祖籍老家。

此事立刻便没有下文。

只是,若将此事细细思量一番,立刻发现其中蹊跷:这王满囤都年近五旬的人了,他的女人也与他相差无几,那里有的幸好,如何能远走高飞?

天下之事本就无一定论,寻常事多,不寻常只是也时有发生,离奇之事更是人所不愿,可也无法避免。

如此一桩命案,也就匆匆了事,刑部有人发话:天气渐暖,先将王满囤尸首拉回入葬。

同时,立刻下达缉拿文书,捉拿“凶手”。

作为刑部牢头,袁大头监管不严,自然要处罚一番,只是乌纱能保住,命更能保住。

看来算命先生说的对,袁大头遇到“贵人”了。

茶馆中,袁大头终于说到重点:如何保住王满囤的一条命?

此刻,除了那位算命先生的话,袁大头之所以如此确信要保住这只看似小仓鼠的王满囤,还有一个很重要的原因:为了他自己。

算命先生曾言:螳螂捕蝉黄雀在后,一山要比一山高。

仲逸刚才也有同样论述:兵部的人今日可为了他们身后之人将王满囤灭口,谁有能确保来日他这个刑部的小牢头,又不会成为第二个灭口的对象呢?

昨晚,他的女人袁柳氏也曾吹过枕边风:若是杀了王满囤,那他便是唯一一个知晓此事的人,随时都有可能成为王满囤第二。

……

“既是如此,老子又何必做这出力不讨好的差事?难道就为了区区一千两银子?”,袁大头终于横下心来:一不做二不休,老子就要保住王满囤这颗脑袋。

“托我之人原本准备了几样东西,昨晚兄弟也曾想与哥哥说起,但见哥哥如此为难,所以也就压了下来”,仲逸面露难色道:‘如今哥哥既然这样说了,那兄弟也只好拿出来’。

“快说,快说,只要能保住王满囤这条命,又能不被别人发现,哥哥什么都依你”,袁大头实在没有耐心,也没有多少时间了。

“哥哥,是这样的,兄弟原本想着……”,仲逸立刻上前附耳一番。

袁大头紧皱的眉头终于缓缓舒展开来,这也是他今日一大早起来听到最为踏实的主意。

尽管此计颇为凶险。

可是,事已至此,眼下,还有更好的主意吗?

“好,就这么干,反正横竖都是死,如此一搏,没准还能多一条活路”,袁大头从仲逸手中接过包袱,长长叹口气:“牢里由哥哥打理,外边就看你了”。

……

“头儿,大头哥……”,见袁大头走了进来,狱卒们纷纷上前打招呼。

在此处办差确实特别:整天呆在牢里,看着铁窗木架,尽管可以出入,但大多活动范围依旧在牢房里。

如同可以行走的牢犯,呵呵……

也或许正是因为此,这些狱卒间关系要比寻常衙门要亲密许多,大家一起想着找些乐子出来供消遣。

否则,这里的日子太熬了。

“头儿,今日怎么迟到了些?”,一名中年狱卒上前打趣道:‘不会是昨晚与嫂子?……’。

哈哈哈……

“给老子滚一边去,一天不做正事,闲的慌是不是?回头看老子给你再安排些活来”,由于匆忙,袁大头的官服穿的有些别扭,此刻还得不停的调整衣衫与身体的衔接部位。

哈哈哈,又是一阵哄笑声。

“头儿,看见没?那个牢房,关的是礼部之前的一个主事,这老头有意思,人家不愧是礼部的,文章写得好,而且还会唱曲呢?”,那狱卒笑道:‘要不?现在就让他给大伙来一段,助助兴?’。

“老头,来一曲,什么古风押韵的,给我们的大哥解解闷……”,狱卒立刻朝对面喊去。

关关雎鸠在河之洲,窈窕淑女,君子好逑……

叫你唱呢,不是用来诵读的,哈哈……

见众狱卒正与老头逗乐,袁大头一如既往的开始巡视狱中每位牢犯。

若换到平时,这也就是例行公事:看看有无受伤的?有无生病的?有无捎信或捎话等等。

其实,说白了就是一点:看看这些牢犯,还是否活着?

只是今日不同于以往:他如此大张旗鼓,其正是目的是冲着王满囤的。

“大头兄弟,怎么样?我让你打听的事,如何了?”,见袁大头朝自己这边走来,王满囤立刻起身献殷勤:兄弟辛苦,我日后必有重谢……

王满囤,入狱之前为从七品,况且年纪比大头长十几岁,换到平日里也无须与他称兄道弟,只是如今到了这牢房的一亩三分地,也得喊声兄弟才行。

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又怎能不低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