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鞑靼驻军东北方向,宗武及其所率的三百兵马早已到位,出营之前,除了兵器战甲,各人一套棉被棉帽,中间裹着两样东西:熟肉一块,温酒一小壶。
“林百户,属下奉指挥使大人之命前来”,不远处一名化作商贩的军士跳下马来:“两军阵前已摆好架势,想必敌军此刻的注意力全在指挥使大人麾下那一万兵马之上,你们可以行动了……”。
末了,他补充道:“此次林百户等兄弟冒险突袭,指挥使大人已为各位登记造册,战后论功行赏当属首批,若是以身殉国,朝廷自当不会亏待家属……”。
“林百户,诸位兄弟,等着诸位的好消息,在下告辞”,传命军士一句告别语,之后便跳上战马,很快消失在山野中。
“弟兄们,从棉被中取出那带着体温的酒肉”,仲逸站到山峰之上,举杯向天:“指挥使大人说了,囊中之酒虽只够每人喝三口,但此次战事结束,他会为弟兄们准备我大明最好的佳酿,到时,兄弟们喝他个三天三夜”。
三天三夜,三天三夜……
北风下,宗武跨上战马,挥刀直指敌营:“弟兄们,此次战事,兄弟我只有三道命令:见敌军,杀;敌军砍我一臂膀,我用另一臂杀敌;敌军砍我四肢,我便咬下敌军首级”。
“杀,杀,杀”,呼喊之声响彻云霄……
大军阵前,耿攸军看看日头,望望敌军得意洋洋的姿态,再望望前军早已疲惫不堪的将士,他脸上微微一笑。
片刻后他猛地抽出腰中战刀,一道寒光闪出,他那粗大的嗓门提到极致:“弟兄们,拔出你们手中的利刃,向着前方,冲啊……”。
阿帖木儿如同一条饿狼扑了上来,身后则是一阵欢呼之声。
……
才一个回合,鞑靼的三千先锋将朝廷五千前军冲散,死伤竞达一千之多,无奈之下,耿攸军只得命令撤军,阿帖木儿杀的正欢,却听到身后撤军的锣鼓声响,也只得退了回去。
“启禀将军,看来大明军士不过是徒有虚名而已,我等何不乘胜追击?一举歼灭?”,阿帖木儿向鞑靼统兵将军请命:只需半个时辰,末将就可将这队人马踏平”。
“大汗有令,此次只是试探明军虚实,他们不动,我们就不动,这……”鞑靼统兵主将与阿帖木尔意见不合,二人却是无法做主,只得等着耿攸军的大军再次来战。
就在此时,突见一名鞑靼传令官匆匆赶来,紧张所致,差点摔下马来:“启禀将军,大事不好了,我军营东北方向有敌军来袭,大汗命令你等立刻撤回”。
“东北方向?敌军有多少兵力?”,阿帖木儿怒道:“快说,否则老子宰了你”。
那传令官本就紧张,经这么一喊,立刻上前战战兢兢道:‘具体兵力不得而知,只是据说异常凶猛,我军已有上千弟兄被杀’。
“大汗之命不可违,否则将你碎尸万段”,鞑靼主将立刻下令:“前军变后军,有序撤退,不得延误”。
鞑靼突遇变故,这一切,自然被对面的耿攸军看到。
吴军师策马而上:“指挥使大人,看来是林百户他们已得手,我们从京城所带的五千精兵正派上用场,敌军撤退,军心必定大乱……”。
原来,耿攸军将京城的五千骑兵作为后军,当地驻军的五千兵马作为前军,战甲相同,战马各异,战斗力就更不可同日而语。
况且,后军的五千精良骑兵一早饱食良肉,现在消化的差不多了,养精蓄锐,伺机而动……
“弟兄们,前方敌军不足一万,敌营又遭突袭,此刻军心打乱,我等冲上前去,将其全部歼灭”,耿攸军接过一把朴刀,一阵风过,只听得一阵厮杀之声响起……
漠南,两军阵前。
朝廷所派五千骑兵全部到位,根据新的旨意:当地的五千驻军也皆有钦点北征指挥使耿攸军一同指挥。
即便如此,大明的兵力才刚刚过万,而鞑靼各部五万之余的兵力,仅是前锋阿帖木儿一个小小的千户,所率的人马竟有三千之余,远远超出其下辖一千之余的兵力。
才抵漠南,耿攸军便召来宗武,询问之前所刺探的军情。
连日以来,宗武亲临敌营,又在村中打探多次,确保那日在营帐外所听阿帖木儿的谈话无误:此次鞑靼内部存有分歧,不会倾巢而出,只是相互试探而已。
“相互试探?”,耿攸军冷笑几声:“何谓试探?随便找个理由杀几人?还是锣鼓下呼喊几声就撤军?既是如此,我们为何要从京城而来,一路快马加鞭,况且还是冬日严寒,朝廷为此花费了多少银两?”。
从军多年,耿攸军虽不善谋略,但大是大非面前,可从不含糊,得知这个情况,此刻他已命人传来吴军师,连同宗武在内,三人立刻商议此事。
对于宗武,耿攸军之前并不熟悉,但他与林啸义有些交情,况且在后军都督府校场时,宗武在众目睽睽之下赢了“飞马神箭”二人,无论骑术与射术相当了得,给他留下多么深刻的印象。
听完宗武所说,吴军师轻轻放下手中的羽扇:“即便如此,此仗我们也要打出些名堂来,否则辜负了朝廷的期望,也助长了敌军的气焰。这次虽说试探,若我们真无还击之力,那下次鞑靼恐怕就要大举来犯了”。
“对,军师所言甚是”,耿攸军从接受这个差事以来就一直疑虑重重:“本将倒是觉得此事没有那么简单,若他们只是借此来试探朝廷的兵力如何,那势必日后会有大战而来”。
那么?此次战事该如何部署:敌军扎营之后便不再前行,而朝廷仅仅是派了一万的兵力,其他的并无明确旨意。
就是这试探之意,也是他们几人根据目前打探的军情推算出来的。
“指挥使,吴军师,在下倒是觉得,不管试探还是真打,等这仗打完才能更明了:敌军如此,我军更是如此”,宗武上前道:“如今大家只是表面上的文章,如同湖面,只有交战后,湖面之下的情形才可得知”。
“林百户此言不假”,吴军师见耿攸军微微点头,便趁机道:“眼下,我这儿正缺人手,林百户有勇有谋,正好可以分担一二”。
宗武立刻上前:“能听军师教诲是在下的荣幸,一切听指挥使差遣”。
说到战事,如今军师都这样说了,宗武便将隐藏多日的话说了出来:“北方之患,不止于鞑靼一部,东北方向的女真也不得小觑,这二者间更是难以牵制”。
“说下去,这个见解的确独到”,这个说法新颖,耿攸军立刻来了兴致:“莫说本将,就是朝中那些文武恐怕也不曾想到”。
吴军师一直不言语,来回踱步良久,宗武短短几句话,却是牵扯到纵横捭阖之术,这的确非常人可领悟,更非常人可驾驭。
宗武当初在京城听师弟仲逸这番论述之后,就一直想着应对之策,若单独面见指挥使耿攸军,他独自陈述,可眼下有吴军师在场,若论骑术、射术,自当出类拔萃,勇冠三军。
若说到谋略之事,首当其冲的还是要数吴军师了。
眼下战事要紧,宗武也只得变通而行了。
“在下听闻兵家之说,用兵既要用‘正’,亦要用“奇”,所谓用‘正’兵迎敌,用‘奇’兵取胜,一正一奇,奇正结合,才是用兵之道……”,绕来绕去,宗武唯独不说出具体的应对之法。
耿攸军自然读过兵书,这些论述他并不陌生,只是眼下事务繁巨,他实在无法一一甄别。
此刻,他要的只是结果。
吴军师再也无法安然落座,话已至此,他立刻向耿攸军建议:“指挥使大人,我们何不将京中带来的五千骑兵来做正面迎敌,再派一支骑兵绕到东侧,突袭敌军大营?”。
耿攸举总算是明白过来:“军师的意思,莫非是?让敌军误以为那支骑兵是女真一部所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