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男装穿在她身上明明极不合身,走路都费劲,可她却还是这样一厢情愿的臆想,可见她的一颗男儿心始终未曾熄灭,总是向往简单实用的东西。
小玲、苏杨儿两人衣着虽然变了,声音举止却处处露出破绽,电视剧、小说上那乔装之后无人能认出的本事,她们连半分也学不上。而且因无适脚靴子的缘故,她二人脚下还穿着花鞋,这番女扮男装实在不伦不类,破绽百出。
苏杨儿只好说道:“小玲,出去以后,外人面前,我们能不说话,便不说话,凡事让阳宝出头应付,知道么?”小玲道:“知道了,不让人家瞧出我们是女孩儿便是了。”
宋时独身女子,出行极为不便,不说二女姿貌如何引人注意,单说外面多数民宿、客店不接独身女子入住这一条,便足够令二女无处容身,是以带上阳宝是极有必要的,即便二女被人拆穿,有他在,也总能有个落脚的地方。
她们正轻声絮叨着,忽闻阳宝在门外低声道:“小娘子,你们换好了么?”
小玲忙上前将门打开,阳宝进屋见到二女扮相后,不禁微微一怔,笑道:“好极了,好极了,你们的样子倒是像极了在厨下帮我挑水的小火工。”小玲恼羞道:“你胡说些什么?”苏杨儿跟着瞥了他一眼,道:“你少贫嘴,院里还有人没?”
阳宝沉吟道:“一早便没人了,可王伯他在客厅中睡着了,这会儿还坐在那儿呢。”苏杨儿吃了一惊,忙问道:“他怎么不回屋歇息?”阳宝道:“他老人家两三日没回来,被褥需得拿出去晾过了,才肯回屋歇息。”
老王说是仆人,在苏家确是实打实的主人,早年苏杨儿未生时,他便与苏父情同手足,生活中处处十分讲究,苏杨儿听了无可奈何道:“那也只能走了。”
西厢到院门,无论如何都需得经过客厅大门,她也只能冒险一试,倘若待老王回屋歇了,那其余小厮便又守在了院里,想要溜出去,便更难了。
当下三人蹑手蹑脚走到廊下,阳宝走在前面,苏杨儿、小玲二人低头跟在他身后,当经过客厅时,果然听闻里面出来一阵呼噜声响,余光瞥去,却见老王仰靠在椅背上酣睡,模样十分香甜,显是前些日都没能睡好。
苏杨儿见状,心下也是一叹:“唉…老人家你也不容易,但是你先为难我的。”
正当几人便要悄默无声走过时,忽有一阵冷风吹过,跟着只听客厅中的老王砸了咂嘴,含混不清的嘟囔了一声:“梅姑…”
苏杨儿等人闻音倏然面色一变,只以为他醒了,可这声动静过后便再无声响,只有一物轻飘飘的自他手中被这阵风吹入了院中…
苏杨儿忽然有了主意,同人私奔固然是万万不可能,但学岳云离家出走,也不失为一条出路,想这数十日来,她虽然屡屡反抗老王,却总是不痛不痒,往往只能逞一时之快,事后依然要守他的规矩。
原本这也没什么,苏阳本就是个十分懒惰之人,衣来伸手饭来张口于她而言未必不是好事,可老王眼下竟大张旗鼓搞起“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来。这实在是始料未及,让她忍无可忍。只可笑前一天她还想要保护岳云,这时却自身难保,竟要学小孩子离家出走。
当下她便命小玲附耳过来,低声说道了几句,也不知她究竟说了些什么,只见小玲面色连变,听完脑袋摇的如拨浪鼓一般道:“小娘子,这怎么能行呢,我看还是先把陆衙内寻来吧,他一定会有办法的。”
苏杨儿气恼道:“小玲,你究竟是我的婢女,还是他的情人?”
小玲惊恐道:“小娘子,我当然是您的婢女,何况您知道我和阳宝哥…”
苏杨儿哼哼道:“那你这些日子怎么总是为他说话,我知道了,你是不是移情别恋了,既然你这么喜欢陆靖元,那我作主把你卖给他好了!”
小玲受她一激,眼眶红道:“小娘子,您…”
她自是把苏杨儿当作衣食父母来看,才盼着苏杨儿有一个好归宿,不曾想苏杨儿竟会这样羞辱她,一时心下十分难过,闷闷的说不出话来。
苏杨儿当然也只是吓唬她,见到她的模样,立刻改口道:“好啦,小玲,你若是还把我看作是你主子的话,那你就照我吩咐,去把阳宝哥唤来,否则我便当你不认我了!”
听到这话,小玲终究乖巧点了点头,依言离去,只是不知苏杨儿究竟同她吩咐了些什么,竟让她这般为难,需知她可是助苏杨儿私奔的胆子都有的。
待她走后,苏杨儿又从衣柜中寻出一只囊鼓鼓的钱袋来,这是那日陆靖元送来的五贯,连她身上苏千易所给的五文,恰好是五贯五文钱,也是她身边唯有的现钱。
只听她小声嘟囔道:“五贯五文,估摸也够我们三个出去躲两日了…”
过不多时,门外响起三两下轻步声,小玲携阳宝悄然而入,却见阳宝面色古怪,手中提着一只包袱,一关门,便问道:“小娘子,您真的要?”他话未说完,苏杨儿笑道:“怎么,我成全你们两个,你不愿意了么?”
阳宝面带难色道:“我自然愿意,可是小玲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