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靖元摇了摇头,道:“侄儿走时爹爹尚处家中,但不知他老人家此时身在何处。”
“原来如此。”陆宰听了,沉吟道:“贤侄毋须忧饶,既然你临走时,将军尚处家中,那这十数日功夫,即使昼夜行军,也不至深入辽地,何况为今胡辽势垂,纵使一时侥幸得胜,那也断无能伤我军中大将。”
听他一口一个老将军,好似两人并非沾亲带故,只是恰巧同姓一般疏远。
陆靖元听了竟也不以为意,因为他们两家本就是远亲,只是有同一曾高祖罢了。
陆宰高祖陆轸,是宋真宗大中祥符五年间的进士,而陆靖元的高祖陆琦,是其兄弟。
陆轸这一支世代从文,而陆琦这一支三世经武,到了陆靖元与陆宰已无血缘可言。
就这份亲戚关系,论起来,比苏杨儿与苏翁还要远。
而且陆宰原本久不出士,直至近年才肯接受提举,添为淮西提举常平,专管粮运。
陆父这才想起,自己家原来还有这么一个亲戚。
可惜的是陆宰出士不久后,便受人牵连,被贬至宜兴做了这小城知县。
不过陆靖元知道此人在朝中深受某几位大人物的器重,料不久后便又会官复原职。
是以当听他分析起自己父亲的处境时,还是心下稍安,道:“伯父,有你这番话,侄儿凭端安心了许多,对了,还有一物爹爹托我赠给您,以贺您喜得贵子。”
边说着,他从怀中取出一团由油布包裹的物事来,这包裹四四方方,看不出里面包的是什么,陆宰见了,径直说道:“不妥,贤侄你能来,即表拳拳心意,我又岂能收受老将军之物,贤侄请收回吧。”
这陆宰倒是个清流人物,陆靖元见了笑道:“这不是什么贵重的物事,是我爹爹从敌军藏邬中缴获得来的辽本,爹爹他听说您喜欢藏书,特着我交送于您,聊表心意。”
“辽本?”陆宰闻言眼前一亮,他是喜欢藏书不假,而且还是有名的嗜书如命。
但书在宋时可是精贵物,虽已有了活字印刷,但纸张昂贵的局面不减当年。
陆宰虽然一时见猎心喜,但心下又可笑这人情冷暖,他未出士前,可不见陆父如此殷勤,这会儿反倒又是贺喜,又是赠书的。
当下便欲再行拒绝,宋儒就是他这样,固执而又倔强。
可陆靖元这时却又说道:“伯父,说来惭愧,小侄尊上三世经武,为今小侄亦想入士,可惜才疏学浅,家父命我拜访您时,需得向您认真讨教,他还说只要能得您一分学问,小侄此生便受用无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