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说蒋未候,在丁义的提醒下,趁着十家镇上乱成一团,仓皇带着手下,离了竹叶轩酒馆,奔回老家。
回到木城,进了蒋家大院,蒋未候还是觉得心里咚咚直跳,六神不安。他问丁义:“老丁啊,这回,咱们是不是会受到牵连啊,钱主任……唉,他怎么会在咱们请客的时候挨黑枪,真不挑时候。”
“没事,你放心吧,”丁义安慰他说:“你想啊,刺客,在这种年头,那是最寻常不过的了。就连咱们的汪主席,当年还亲自当过刺客呢,是吧?天要下雨,寡妇要嫁人,咱们有什么本事,能挡得住刺客?”
“可是,上头若是追究下来……”
“嘿嘿,蒋兄,谁追究?你听说过这句话吗?将军马死人吊唁,将军死了没人埋。钱主任以身殉职,盯着他这个职位的,怕不有十个人。谁会认真替他出头惹麻烦?他们是驻军,说白了只是客人,咱们才是主人,是地头蛇,为一个死了的前任,去跟地头蛇翻脸,谁肯做这样的傻事?”
“唔……也有点道理。唉,总是让人……心里头荡秋千。”
傍晚的时候,丁义又来了。
他手里拎着一副草药,一脸喜气洋洋地对蒋未候说:“蒋兄,你看看,我买什么来了,百年难遇的安魂散。”
“哎哟,老弟,我这魂儿……唉,只怕安不下来了。”
蒋未候头上蒙着块手巾,躺在床上,唉声叹气,胖乎乎的身子象头横卧着的肥猪,“老丁啊,你不是特务吗?替我探听着点,师部那边有什么风声,我这心里真不踏实呀,脑袋也疼,耳朵也响,眼前直发花,我这是……得了惊下火了吧。”
丁义心里暗骂,“就你这点德性,还当什么保安团长?”
“嘻嘻,老兄,我这安魂散,专门补气安神,治你这病,是最好的偏方,你听说过‘中华十大仙草’没有?”
“仙草?”
“对呀,咱们中国地大物博,生长好多起死回生的仙草,其中最著名的,有多年老参,天山雪莲,冬虫夏草,野生灵芝……全都是仙气孕育,药效如神。这些仙草里面,排名第一的,你知道是什么吗?”
钱主任胯下那匹白马,咴咴一叫,向前走了两步。钱主任瘦瘦的身子,从马上一头栽下来。
警卫班长两脚离蹬,从自己的马上飞身跳下,三步两步,跑到钱主任身旁,俯身将钱主任抱起来。此时钱主任胸前渗出的血,已经染红了一大片军衣。
班长朝其他士兵高喊:“快抓刺客。”
竹叶轩酒馆的门前,乱成了一片,一片人喊马嘶。有人策马冲向阿四那辆马车,有人举起枪来,朝阿四射击,有人吓得大喊大叫,转身便跑。
“叭,叭,”枪声凌乱地响起来。
这时候,胖乎乎的蒋未候,正站在酒馆的门口,丁义站在他的身后。他们都在迎接钱主任的到来,可是,钱主任这几匹马,刚到近前,却突然一声枪响,钱主任中弹了。
这让蒋未候一下子目瞪口呆。
蒋未候是财主,这个保安团长的官衔,是花钱买来的,他自己根本就没有上过战场。此刻见到钱主任突然被人刺杀,心里的惊慌,简直无与伦比,脑子一下就蒙了。
这回,他被丁义撺掇,给钱主任送礼,自然是满口答应,还夸丁义“会办事”,本来嘛,钱主任是上司,请客送礼,是下属应该做的,上回师部拨了武器弹药,以后,需要仰仗师部的地方,还多着呢。
因此,他今天是兴冲冲地和丁义一起,来到竹叶轩酒馆,设宴请客。
“叭叭叭,”枪声密集起来,一群士兵,朝着那辆马车追过去。警卫班长抱着钱主任,命令士兵去找师部军医,酒馆外面,乱成一团。
蒋未候浑身有些哆嗦,本来红光满面的大脸,吓得脸色灰白。他一把抓住丁义的胳膊,“坏……坏菜了,咱们怎……怎么办?老丁。”
“团长,还能怎么办?再呆下去,就沾包惹祸了。”
“你是说,撒……撒丫子?”
“快跑吧,你看不见吗?这里出刺客了,就算杀不死你,可钱主任死了,你想留在这里当嫌疑犯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