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
医院里静悄悄的。病房走廊上昏暗的灯光,照着白色的墙壁,几只蚊虫,围着白炽灯泡乱飞,发出细微的嗡嗡声。
腊梅从病房门口探出头来,向外面张望。远处的医生办公室门口,有一个可疑的影子,一闪而过。
下午的时候,腊梅就发现了异样,楼上的高级病房里,今天新住进了一个鬼子军官,一帮警卫前呼后拥,大夫护士们一阵忙碌,似乎得了什么急病。腊梅在远处看热闹的时候,敏锐地观察到有一个年轻人,也混在人群里,悄悄地跟踪观察。
那年轻人身穿一身时兴的学生装,黑色帽檐压得低低的,偷偷跟在护士们身后,在鬼子房间外面遛达了两圈。医院本来是个人员杂乱的地方,病人、家属人来人往,但这所医院规模、设备都属上乘,住进来冶病的大多是日本人或官府要员,以及富商阔佬,因此警戒很严,门口有士兵站岗,普通百姓一般不到这里来。这个可疑的年轻人打扮得倒是象个富定子弟,他是住院病人的家属吗?
腊梅心细,她感觉到这里一定有问题。
吃过晚饭,腊梅把看到的情形告诉了惠姐,惠姐点了点头,让她继续观察。此刻,白班的大夫护士们都下班了,医院里显得空空荡荡,惠姐同病房的沈太太,晚上并不住在这里,屋内屋外,一片静悄悄。
“来了,来了。”腊梅小声说。
楼道的尽头,映出一个长长的身影,影子在拐角后面踟蹰了一阵,一个戴着黑沿帽的脑袋,伸过墙角,向楼上察看。
腊梅心里有些奇怪,又有些好笑,这人行踪鬼鬼祟祟,却是缺乏隐秘行动的常识,象医院走廊这样没有既无退路,又无隐蔽的场所,这种明显的可疑举动,若是被人发现,岂不立刻陷于极度危险?
腊梅回身拿了只暖瓶,装作去打水的样子,从病房里走出来。
楼梯拐角处,那个影子不见了,然而腊梅发觉了更为让她惊异担忧的事:一阵轻轻的脚步声,从远处传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