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哈哈哈,”鲁满仓被他逗笑了,“聊天嘛,可不就这么百无禁忌?还能怎么样?”
“不不不,”林飞没有笑,“你们可不知道,我们上海那边,同志之间接头,那都是加倍小心,说句话,得事先朝四周瞅三遍,确定没有特务跟踪,然后迅速低声交谈,哪里敢象你老兄这样放声大笑,而且,咱们这样老老少少好几个人,无拘无束说话谈笑,没有猜忌没有避讳,简直就不可能……你们别笑,我们那边都是单线联系,生怕别人秘密叛变,出卖了自己,唉……”
项先生脸上的笑容也消去了,把烟斗从嘴上拿下来,“上海的情况这么险恶?是敌人很疯狂?还是咱们的对策有问题?”
“两都兼有吧,这一年来,咱们和李士群特工总部之间,开展了你死我活的仇杀,眼下几乎到了骑虎难下的地步,双方都杀红了眼,杀人变成了目的,咱们在各分区建立的秘密工作站,几乎全被破坏,派出去的特工,大多九死一生,还有数人叛变,我们总是颠沛流离,一夕数惊。”
项先生思索着说:“照你这么说,我总觉得是策略上的问题,咱们潜入敌后,目的是为战略全局搞情报,提供服务,有选择地锄奸反特。咱们千辛万苦钻入敌人肚子里,是要发挥正面战场起不到的作用,而不是单纯杀他们几个人。”
“老团长,你说到我心眼儿里了,可是,唉……”林飞边说边摇头,这时他的肚子里传来一阵“咕噜噜”的声响,鲁满仓哈哈一笑,“你是不是没吃饭呢?”
“是啊,从早晨还饿着呢。”
“那咱们进密营,”项先生站起来把烟斗揣进腰里,挥了挥手,“让老魏给你做饭,边吃边说。”匡老伯在一旁笑道:“正好,上午我打了只山鸡,刚和老魏一块拾掇好,待客最当时,尝尝咱们山里的野味。”
“老团长,你们这儿太好了,空气呼吸起来都舒畅,我简直做梦也想不到。说实话,刚才我看你跟大家说话,几乎无所顾忌,都觉得不太习惯。”
“哈哈,我说呢,你怎么一张嘴说话,先东张西望,犹豫不决。我心里还纳闷儿,林飞怎么添了毛病了。”
“唉,您不知道哇,我们上海那里,现在是风声鹤唳,草木皆兵,那敌特头子李士群,以前曾经是咱们的人,后来才投靠的日本人,他对咱们的活动方式,行动原则,都了如指掌,咱们建立的秘密落脚点,很快便给发现破获,派到上海的同志,有时尚未站稳脚跟,便给抓走。意志薄弱者,熬不过严刑拷打,很快叛变投敌,带敌人来抓自己同志,因此,同志之间,也都疑神疑鬼,不敢随便信任。”
林飞一边倒着苦水,一边跟着众人走出树林迷宫,踏上通向密营的小路,一路上感慨起来没完没了,“你们不知道啊,我在上海,春天的时候杀了李士群两个得力干将,结果这几个月来,一直被敌人追杀,就象……丧家之狗,处处难以躲藏,到这里来,也算是暂避了一下风头……”这时走到了密营洞口下的崖壁下,旁边的鲁满仓拉着他的胳膊,“这边,向左迈步,对对,这棵树不能碰。”指引着他避开埋伏在草丛石砬间的机关暗弩,林飞不住惊叹,边走边伸大姆指,一路曲里拐弯,上到洞口时,他抬了一下头,思索着说:“这地方如果有一挺机枪或冲锋枪,那防守起来就万无一失了。”
“在那儿,”鲁满仓用手指着一堆酸枣树从,一只很不显眼的黑洞洞的枪口,正朝崖下伸着。
“哦,真好,真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