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个人手忙脚乱地抬着担架,从屋里走出来。苗医生走在担架旁边,一边跟着走,一边用手继续缝合伤口,丁义等人紧紧拥着这只移动的“手术台”,从屋里走出来,走上房后的坡路。这时候,听到“叭,叭,”零乱的枪声,已经响到坡下了。
“进青纱帐,”老夏看了看四周的地势,一边抬着担架,一边下着命令。一行人匆匆拐了个弯,奔向坡下的农田。苗医生一边移动着脚步,一边手上动作不停,他嘴里轻轻念叨着,“好,轻一点,转弯慢点,好,放平放平,很好,扶住他。”
“牛娃子,”老夏扭过头来,“你去那边山坡上,如果鬼子发现我们,你负责把敌人引开。”
“是。”牛娃子匆匆跑开了。
“好样的。”苗医生嘴里赞叹了一声。也不知道他到底是在称赞谁。一行人迅速抬着担架进入青纱帐里。苗医生伏下身子,用嘴叼住方江伤口处的细绳,两手迅速摆弄几下,抬起身来,继续赞叹,“好汉子,真是铜筋铁骨。你醒了吗?很好。疼了吧,疼了可以喊,没关系。”
方江这时候微微睁开了眼睛,眼珠转了转,看了看四周的人,脸上露出一丝痉挛般的微笑,又无力地闭上了眼睛。
苗医生的嘴角,染满鲜血。他歪头吐了吐,继续轻轻念叨着:“好,马上就好,这么刚强的汉子,一声不吭,我还是第一次遇到……”
这台移动着的手术,隐入无边的绿色原野里。
四周的枪声,忽远忽近,零零星星地响着,苗医生终于完成了缝合,他接过妻子手里的棉球,擦拭着伤口周围的血渍,松了口气,脑门上沁出了一层细密的汗珠,妻子阿婉掏出手绢给他擦拭额头上的汗水,和嘴角上的鲜血,担心地说:“你坚持得住吗?是不是胃痛又犯了?”
苗医生摇了摇头,制止了她的话,喘了两口气,扶着妻子的肩膀,休息了片刻,继续打起精神处理方江的伤口。小小的担架,沿着青纱帐里的曲折小路,缓慢而平稳地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