结果选举中松江府连唯一一个国会议员名额也丢失了,同时在地方会议选举中,由于他们的不参加,导致江苏省议会中,乡村士绅代表占据了三分之二,商会和帮会占据了其他三分之一。
松江府以及各县的议会,基本上也是这个比例。
这也符合乡村人口占三分之二的现状。同时也意味着,乡村士大夫阶层,他们的动员能力,其实并不比城市工商业组织差。得益于传统的乡村文化,地主、宗族对乡村的影响力,比官府都大,族长发出号召,基本上大家都会去投票。而且由于中国严格的保甲制和乡村军事化,这让乡村的动员能力,其实比城市更强。之所以在江苏省乡村士绅只拿到了三分之二的票数,除了人口比例问题,还因为有相当一部分农民进城务工,不在家乡。否则他们的比例会更高。比如中部地区的湖南、湖北,乡村士绅的票数就高达八成,而在陕西、四川等西部省份,乡村士绅的票数高达九成。基本上让中国的议会,变成了一个士绅组成的机构,在广东一带,当地人甚至按照自己的习惯,将地方议会称呼为士绅公局了。
由于松江府工会的抗拒,让松江府工会,在当地没有任何发言权。这不得不说,是他们在政治上犯下的一个大错误。
但对整个地区的影响,是巨大的。
因为地方议会组建之后,第一项决议,就是否决了当地官府提出的预算案,因为预算案中有关于继续施粥的支出。士绅、商会和帮会认为那些工会是在无理取闹,他们认为鼓动工人们不干活,官府还花钱养工人,这等于是让他们继续犯法。
犯法指的是这些工会势力,强行占据工厂的行为。接着他们就开始打击这种行为,工人霸占的的工厂大多数工厂主已经任命了,放弃了,这些工厂资不抵债宣布破产,接收工厂资产的,恰好是一群银行势力,而银行,毫无疑问也是商会成员。
他们向法院起诉,要求法庭判决工会违反,帮他们收回资产。
一切都是正常流程,在现行法律,甚至在任何只要保护私产的法律制度下,他们的行为都算不上合法,因此法院判决他们违反,送去裁决书,要求工会撤出工厂。
进行了一年斗争的工会,此时发现,他们陷入了四面楚歌的境地,舆论已经一边倒的批评他们。连法律都不支持他们,再强行斗争下去,会越来越不利。
此时突然有人向他们伸出了橄榄枝。
皇帝派人告诉工会,愿意借给他们一笔巨款,让他们收购占据的工厂,然后由他们自己进行经营。
周琅担心的问题成了事实。
较为有利的是,广东、福建的工人运动开始平息,当地工人势力接受了议会和宪法的胜利果实,他们停止了摆工,生产开始恢复。但很难恢复到以前,主要是纺织工业在经济危机期间遭受了重创,不过纺织工人并不是运动的领导者,主要领导者是那些容易凝聚,数量众多,而且是男性工人为主的行业,这样的行业无外乎运输业的码头工人、铁路工人,矿产业的矿工,机械行业的技术工人。
议会召开,宪法制定之后,老内阁就宣布了总辞职,六部部长、丞相集体退出了内阁。
国会向皇帝推荐了一批在省级任职,官声较好,跟各方势力都能打好交道的官员人选,皇帝一一批准。
新的内阁上台。
新的内阁跟旧内阁不同,他们对松江府的工人摆工运动,采取了默认的措施。
以前的官府对这种事情,总是希望和稀泥,希望双方各让一步,但现在让无可让。
过去工人斗争的是资本家,要求无非是加工资和减工时,可这一次,他们斗争的对象,却是整个权力机构,他们不服气他们一直要求的议会,他们认为议会选举不公。
同样跟周琅猜测的一样,议会建立之后,矛盾瞬间转移到了议会跟在野势力之间。
以前工会这样的组织还可以针对官府,可现在官府已经表示服从于议会,他们只能去反对议会。
皇帝和整个官僚阶层都保持了沉默,不想让革命的火焰招惹到自己身上。
任何斗争都是伤敌一万自损八千,工人的摆工行为,诚然是为他们自己争取利益,但在他们和他们的领导者都还不成熟的时候,不懂得节制,最后伤敌一万有可能自损两万。
在摆工刚刚开始的时候,主要斗争方依然是资本家和工人,工会主要反对资本家解雇工人,发动了摆工,控制了工厂。此时资本家并不着急,他们开始等待时机,想跟工人们熬一熬,过了三个月后,他们发现熬不过工人了,因为这时候全面危机爆发,官府开始救济,到处摆着粥棚,工人们在工厂做工,也就能糊口而已,有一口吃的,他们可以坚持很久。可资本家坚持不住了,他们开工厂是要赚钱的,经济危机本就让生意难做,否则也不至于出现大面积解雇工人的情况。长时间不开工,他们的贷款怎么办?他们是会破产的。
他们求助于官府,不求官府能让工人开工,他们希望官府帮他们把工厂收回来,工厂是他们的,工人霸占着,他们占理。但官府从来不愿意跟大众对抗,所以一直在游说,在跟工会首领们谈判。一直都没有成功,反而让各种运动的矛头指向了官府,开始了要求议会和宪法的政治运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