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十二月党人趁着尼古拉一世兄弟连推让皇位,而让俄国皇权十余日悬空的机会,发动起义之后,尼古拉一世没有像他父亲那样逃避,而是决定对起义者进行镇压。调来了炮兵部队,向集结在广场上的起义军开炮。
尼古拉一世只信赖军队,他的周围都是军人,在位后期他的直接助手几乎没有一个文职人员。一切活动包括日常生活在内,都很缜密和精确。在俄国行政机构极端腐敗和混乱的情况下,古拉一世在处理国家事务时往往越过正式的渠道,他讨厌审议、磋商或其他程序上的拖延,派专使到俄罗斯各地去执行特殊使命,这些专使大都是跟随他左右的将军。
可以说,尼古拉一世本身就是一个军国主义的沙皇,这也是为什么他敢于向中国拔刀,因为这种人物,往往理性不足,迷信武力。现在他却要亲自命令他引以为傲,十分信赖的軍队放下武器,向敌人投降,他内心的痛苦,可想而知。
但当他向被紧急召集到皇村的官员们宣布他的命令时,外交大臣却一脸痛苦的表示:
“陛下,不用下这个命令了!前线軍队已经投降了。”
没人知道尼古拉是怎么想的,他只是呢喃了几句,“很好”,“很好”。
外交大臣也是刚刚知道消息,本就要来向沙皇报告,沙皇却巧合的召集大臣,他还以为沙皇已经知道了,就是准备讨论这个问题的,谁知道沙皇并不清楚,反而决定下令要前线軍队投降,外交大臣这才说明了情况。
此时在前线,俄军正士气低落的向东进发,败兵都肯定士气低落,降兵就更不用说了。
他们向东进发,也不是为了进军,而是赶去投降的。奥伦堡是无法接受大规模降兵的,哈萨克地区条件却相对较好,物资充足,铁路至今还没有断绝,冬季除非有暴风雪,否则铁路一般是不会中断的。
此时战场上被破坏的铁路正在抢修,铁路修通之前,没有办法给俄军提供给养,这对断粮的軍队来说,十分危险,没有吃的,很难保持秩序。为了防止出现意外,俄军被要求按照编制,逐步前去投降。
负责安排投降事务的,是俄军的副司令米哈伊尔·德米特里耶维奇·戈尔恰科夫,至于原来的统帅缅希科夫,在兵变的时候选择了自杀,自杀前签署了文件,委托戈尔恰科夫接替他的职位,同时命令全体俄军投降。
大周四十年的冬天,对俄国軍队是煎熬,对俄国平民何尝不是煎熬。
战争中动员了300万人次的兵力,结果后来200万主力被包围,又迫于无奈之下,仓皇组建了100万新兵,以4000万人口的基础,俄国人先后动员了400万以上的总兵力,这种动员能力即便是放在一战时期,也很难承受,更何况现在的,一个农奴制的俄国。
虽说如此规模的兵力,是在英国提供了超过一半军费支持的情况下动员起来的,但劳动力的损失却不是金钱可以弥补的。从去年秋天开始,全国性的大范围骚动就开始了,城市首次大规模暴动,沙皇一度逃离了皇宫。
但俄国人在咬牙坚持,从未有过农奴起义建立新王朝经验的俄国,暂时也不具备王朝倾覆的危险,这些乡村和城市的骚动,更像是一场贫民暴力的狂欢,打砸抢烧一气之后,无组织无纪律的乌合之众很快就被镇压了。
镇压如同捂盖子,可以遮掩矛盾,无法解决矛盾,反而会让矛盾继续酝酿,积压更大的压力。
矛盾的根源往长了说,是俄国农奴制已经越来越无法适应工业时代的发展,往近了说,就是劳动力缺乏破坏了经济基础。主要是农村,贵族虽然有当兵的传统,这种规模的大战,俄国贵族阶层可以说是全部参军了,但一百万贵族,是无法撑起四百万俄军的,因为不是每一个贵族都能服役,妇女、儿童、老人至少占了一半以上,还有大量在政府部门任职,大量想尽办法逃避兵役,能参战的贵族充其量二三十万。因此参战的主力,还是农奴。
一个农奴一旦被选中参军,和平时期他们的服役期长达25年,得到的回报往往是自由身份,甚至有可能从农奴变成拥有农奴的小贵族地主。
大量青壮农奴,被管理他们的乡村地主送到軍队中服役,农村劳动力立刻缺乏。去年受到的影响最大,俄国农业减产了三分之一。在现有技术水平下,农业减产三分之一,别说出口了,俄国粮食将无法自给自足。
于是到了冬季,马上就青黄不接了,俄国大地上,爆发了普遍性的饥荒。
饥饿的农奴丧失了理智,他们集中冲击贵族庄园,希望从贵族的仓库中得到过冬的口粮。农民都开始挨饿的情况下,城市的物资供应必然中断,城市居民再次掀起反战暴动,打砸抢了所有能抢的地方,面包房、银行和珠宝店是重点受照顾的地方。
沙皇再一次逃出城市,在近卫部队的保护下,躲入自己的皇庄。此时沙皇尼古拉一世知道战争打不下去了,他早就知道打不下去了,只是无法接受中国人提出的要求。谁敢把本国的軍队投降当作谈判的条件呢?那是疯了!
尼古拉一世是一个荣誉感很强,很能自律的沙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