翠儿给小容使了个眼色,让她不要多说。
可唐沛雪却皱起了眉头,“常家?哪个常家?”
“小姐,你怎么记不得了啊。”小容嗓门一下子大了起来,在翠儿的眼神中声音又小了下去,她缩了缩脖子,“小姐,户部尚书常大人的孙子同您有着一纸婚约呐。”
“哦。”唐沛雪这才恍然想起有这么个人物,她用帕子捂住嘴剧烈地咳嗽起来,末了指了指小容,“你去同母亲说,这婚约若是常家想退便退了吧。”
“小姐,您怎么能任由他们欺辱?”小容为唐沛雪打抱不平,“唐家虽然不是高门大户,也不该被他们如此羞辱,这婚事说退就退——”
“小容。”翠儿制止了她,“又多嘴。”
“哦。”小容低下了头。
唐沛雪眼中无神,在翠儿的搀扶下才勉强支撑着身子,“你若不去,我便去。”
小容大惊道:“小姐,还是我去吧。”
唐沛雪摆摆手,言语不容质疑,“扶我过去。”
唐母此时正气得发抖,她喝了一口凉茶,才堪堪平复自己的心情,“你们这是落井下石啊!”
这退了婚事,不仅是损了些名誉的事,更为重要的是自家放在心尖上的女儿被如此羞辱,叫她如何也咽不下这口气啊。
常大人的儿媳掩着唇笑了,“唐夫人言重了,常府又怎么会做出落井下石之事?我们也不愿在唐姑娘病重的时候来退亲,只是一直没有时机说,这才拖到现在。不是我不满意这门婚事,不满意唐姑娘。唐夫人有所不知,府中老太太前些日子去寺庙求了个签,说是娶王姓姑娘为妻可保家庭和睦。你说这老太太身体不好,谁敢忤逆她呢?难不成让你们唐家姑娘做妾不成?”
“你——”唐母被最后一句话气得说不话来,伸出的指尖轻颤。
“常夫人所言极是,沛雪身体不好,若是嫁过去死了倒白费了常家的彩礼。”唐沛雪的声音突然从屏风后传来,有几分自嘲的意味。
常夫人意识到这是唐家姑娘的声音,急忙否认,“我可没这个意思。”
唐沛雪又捂着唇咳嗽了起来,好一会儿才说,“常夫人自然不会是这个意思,是沛雪怕连累常家。”
“唐姑娘,怪只怪你同我们常府没有缘分啊。”常夫人笑语相向。
唐沛雪走出来,微笑着回:“王家姑娘才是常府的有缘人,这沛雪晓得。毕竟是王家,哪里是我们唐家比得上的呢?”
唐沛雪这三言两语把常家退婚的理由都拆个一干二净,虽然明面上否认,话语里却一副嘲讽意味。若是直接质问,常夫人倒可以否认,偏偏这小丫头以退为进,堵得她说不出话来。
唐母听了心疼不已,走到女儿身边说,“宝儿快回去歇着,这事为娘自会处理。”
唐沛雪的手盖在母亲的手上,拍了拍,凑到唐母耳边小声地说,“母亲,这婚约退了也罢。”
唐母再出来之时,手上已多了一张婚书,她冷哼道:“你们先坐一会儿,等到老爷回来便退了这门亲事。”
她自然做不了主,只是老爷回来见到常家这般作态恐怕也会同意退亲这回事。
常家人听了喜不自胜,他们自然只能在那坐着干等。唐母连杯热茶都没给他们准备,她自己却坐在上头吃着糕点。
常家人虽受不了这冷落,却又怕回去了这门婚事便退不成了,只得按捺下来。
唐即中刚从宫中谢恩回来,听了唐母说出事情的经过,脸都气青了,夺过唐母手上的婚书便揉成一团往来人身上砸,“这门婚事就算是退也是我们唐家退。”
“来人,送客。”唐即中坐在那,眼神阴鸷。
说是送客,那群小厮却是将常家人赶了出去。等到人都赶光了,唐父才气愤开口,“常家人仗着同王洵那阉人攀上关系就这般欺凌唐家,实在可气。”
唐沛雪一直未走,看着婚事被退了之后,脸上是一副被欺凌的模样,心中早已乐开了花。
常家人本就同王洵狼狈为奸,前世唐家倒霉,他们同样地也上门退亲。这样的人,真是多交往一日多恶心一日。如今他们上门退亲倒省得她悔婚,正好合了她的心意。
唐沛雪何尝不知道他们什么意思,哪里是嫌弃她体弱多病啊,若是换了王家姑娘,便是四肢瘫痪也抬回家了。常家同唐家的婚事是幼时结下的,可今时不同往日,常家有王洵做靠山,王洵向来看不惯唐父,这常家自然要离唐家远一点,免得跟着倒霉。
唐沛雪回味着常夫人方才那一番话,还真是当了婊/子还要立牌坊。
她宽慰二老道:“爹娘莫气,常家仗势欺人也就罢了,女儿却要高兴一番呢。”
“怎么?”唐母不解,上前摸她额头,“宝儿,你这可是病糊涂了?”
唐沛雪摇摇头,“爹,娘,女儿这一病让常家主动把婚事退了,总比往后嫁入常家受他们磋磨得好。”
唐父唐母想象了一下日后的场景倒觉得无比庆幸,是啊,那常家人如此势利,自己女儿嫁了去能有什么好下场?
唐父摇了摇头,“宝儿放心,爹自会为你找一户好人家。”
唐沛雪哪里还渴求什么好人家,她只希望能保住全家人的性命,便再也不奢求其他,“爹,女儿这身体,怎能去祸害别人?”
“胡说八道。”唐即中心疼地望着自己的掌上明珠,“谁娶了宝儿是他的福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