连昭院中一处池亭四面临水,开阔空明。楼中两名少女相对而坐静静对弈,素衣青衫临水而动,如闲花照影。
连昭留下子夜,虽同住一院,却一直无隙相陪,她心中有些惭愧,是以略有空闲,便寻她下棋解闷。
李管家一行进亭中就看见两人,他想起以往都是老爷和小姐在此对弈,不仅潸然,他上前道:“大小姐。”
连昭对子夜歉然道:“我先暂离。”待子夜神情无澜略一颔首,她才起身行到一边,对着李管家道:“李叔,你该能想到我找你来是为何事吧?
李管家道:“知道。”
连昭立在栏侧,神情不复刚刚对弈时的沉静,眸中覆上一层薄薄寒霜,“我爹当真是醉酒失足而亡?”
李管家望了一眼子夜,迟疑着未答。
连昭道:“此一家丑子夜姑娘全都知晓,你但说无妨。”
李管家沉吟一瞬,才低声答:“老奴事后偷偷验过老爷身体,却是如此…”
连昭也没有指望能就此查出什么,又道:“那晚除了我爹,还有谁去过后山?听你前日提起,我爹的身边人都被发卖了?”她在丧事期间虽无暇细查,但大略都已问过,好让自己心中有底。
李管家一惊,先四周望望,见四面环水无可藏人,才道:“小姐也怀疑?老奴心中也有此疑虑。虽说老爷是一个人上山,但后山灯明路平,老爷去了那么多次当不至于。老奴也曾暗查那日后山是否还有人上下,只是后山地广,道路繁多,不是每个路口都候的有人,也就没查出什么。老爷出事之后,老奴本想盘问老爷身边随从,只是当时二爷怒极,说他们护主不力,打了一顿板子就要发卖,夫人当时也悲伤过度迁怒他们,就点头同意,老奴实在没能保下他们。”
连昭眉头越皱越紧,几能碎冰,及至听完之后她左右行了两步,又寒声问道:“那些人现在何处?”
李管家忙到:“老奴当初都留了心,大小姐若要寻他门问话,这件事交给老奴。”
连昭皱紧的长眉才微微一展,她凝眸片刻,又问道:“去柳州的人可回来了?”
“回来了,老奴之所以来迟就是去见他们了。大小姐,他们带回了柳州官府那边的消息,说那处地方山多水杂,历来山贼水寇盘踞,一时半刻还查不出具体是哪一支截杀的小姐。”
连昭沉默,她对这个消息并不意外。因为那里匪寇横生,他们以往巡商宁愿绕远也不途径,这次是急着归家才走了一遭。他们仗着山水之势,连官府也时常拿他们无法,她又能想出什么办法?难道就这样算了?!
天穹蔚蓝澄澈,暖阳煦煦。一阵和风轻柔拂过,沉默立于水边的素衣少女衣衫浮动,身形却有些孤伶。
“我去查。”
和风中突然响起清凌的嗓音。
连昭和李管家俱都惊诧的闻声望去。棋盘之侧,青衣少女微微侧首,如玉指尖还执着一枚玄黑棋子,显然是在与己对弈。她披拂身后的鸦发微微飞扬,一双眼瞳仁漆黑眸光清浅,似乎对什么都无畏无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