黯淡幽光透过门扉,丝丝缕缕洒落而下,低矮屋内一片朦胧。
门扉之上,浮动幽光之中,两道人影无声倾靠一起。白衣少女被清隽的颀长人影环在怀里,他们呼吸清浅,衣袖交叠,乌黑长发散落一处。
子夜头顶,有几缕浮光倾洒在那人脸上,丑陋疤痕盘结全脸,只一双凤眸优美狭长,黑如点漆的瞳仁正凝视屋外。
而此时屋外,蜿蜒高墙之上,白发长老正寒着脸御风经过。
等长老消失在墙头之后,颀长人影立刻放开怀中少女,后退几步站定。子夜扶着门扉站好,明净目光望向身前之人,低声道:“多谢公子援手。”
人影闻言,想说什么,却突然以拳抵唇,发出几声闷闷低咳。骨节分明的大掌,苍白如纸的唇色,深邃无垠的凤眸,正是不知何时暗入圣月教的宫主。等气息平缓之后,他嗓音微哑道:“姑娘还是这般厉眼,可是因为我这伤手。”
子夜低言:“不是,是因为公子身染药香。”她言罢之后两人再无话说,静静对立。
朦胧浮光之中,少女一身清寒,身姿如竹,不弯不折,长睫如微微颤动的蝶翼,在眼下投下一圈美丽阴影。而易容之后的宫主虽然面貌丑陋,一袭布衣,但他卓然而立,依然□□风雅。
宫主垂首望着眼前少女,他似突然想到什么,修眉微微一蹙,转身往屋中暗处行去,俯身从矮桌上拿起什么东西。他声音淡淡道:“这里有伤药,姑娘手腕之伤还需用药。”
他转身之际,子夜也反身将门拉开一道缝隙,目光望向层层宫阙。她闻言想也未想就轻声答道:“不必,小伤几日自愈。”
宫主停下脚步,沉沉目光凝望着她,口中突然道:“子夜姑娘一直都是这么喜欢以身犯险,不顾及自身吗?”
子夜掩门侧首,澄澈眸中浮上一层浅浅疑色,“何出此言?”
宫主冷道:“以姑娘功力,要躲过小小刀刃,岂非易如反掌。你忍而不发,是为了助别人查案,静观其变?我是该赞你动心忍性,还是叹你舍己为人。”他语气微微带责,似是极少一口气说这么长的话,说完又闷闷咳了两声。
而被他微责的少女站立原地,目光若有所思回望着他,对方一番交浅言深的话语明显让她陷入沉思。片刻之后,她淡淡道:“明水一别,公子为何派人跟踪我。”
宫主凤眸暗光流转,“姑娘上完药,我一一奉告。”
子夜不语,低垂云袖纹丝不动。
宫主身姿前倾,长发滑落,修长大掌径直拉过少女手臂。
长老一路御风而行,掠至地宫正中巍峨高殿,他站在高殿顶端,神情沉肃目光森然的环望四宇。
但是亮起的盏盏灯火已聚集殿前,四方宫阙楼宇重归静谧,一片死寂沉沉,毫无任何异处。而高殿之下,雕栏玉彻的广场之中灯火通明,平时鲜有人迹此刻却突然冒出近百余人,火光之下一张张脸全都全都惊疑不定。
长老衣袍猎猎跃下高殿,往殿门行去。殿门已经洞开,两排教徒提着明灯分列左右,见到他过去都纷纷垂首:“长老。”
两名弟子也从殿中深处行来,他们身后,摇曳光影中,有巨大铁笼寒光隐现,却空空荡荡,如一无所获的猎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