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者很快收起了诧异的神色,郑重道:“既如此,这件事就有劳宫主了。”
他见计都神色淡淡,摸不准他的心思,索性也不多言,又问了一些行程时日等安排琐事,就直说道:“盟主还在为此事忧心,在下也要急着回去复命,计都兄弟,告辞了。”
计都神色还是未动,淡声道:“告辞。”
武者牵过马匹,翻身上马,他对着计都拱手道别,转身纵马远去,很快消失在了弥漫的浓雾之中。
黑衣青年注视着身形消失,才身姿如燕上了轻舟,舟如飞箭,很快又融入迷雾,消失在平湖之上。
雾气流荡,一片亭台楼阁在雾中若隐若现,恍若仙宫。
计都穿行其中,走过精致隽永的雕廊画壁,行过曲径通幽的湖石花林,在一处宽阔长阶上,遇到一个端着木盘拾级而下的少年。
少年年纪尚小,长的十分讨喜,唇红齿白,眼如月牙,唇角也微微上翘,不笑时也带着几分笑意。他见到计都,停住脚步,声音清亮的唤了一声:“计总管。”
计都看了一眼他手上木盘,问道:“欢喜,宫主在楼中?”
少年瘪了瘪唇,“公子刚用完药,去了停鹤涧。计总管,你也帮着劝劝公子,这几日本就湿气重,就少去停鹤涧那种又冷又湿的地方了吧。”
计都闻言点了点头转身就走,只留下小少年在他背后翻了个白眼。
怪不得老夫人生前说什么也要把他送来公子身边,看看这些人,一个两个冷冰冰的就算了,一点都不关心主人的身体。
计都越行越远,楼宇渐少,青木山石夹道,直到一阵水声潺潺,他才到了小少年口中的地方,停鹤涧。
涧中怪石嶙峋,云松斜生,潇洒苍劲的枝叶下叮叮咚咚的流动着清澈的溪泉。
此时天色已暗,只隐约看见零星几座亭台水榭宛如镶嵌一般落在山石之间,亭榭中都只燃着一盏微弱宫灯,莹莹的光线驱散一小块黑暗。
在光与暗的界处,几只雪翅丹顶的白鹤立于水中,它们身姿优雅飘逸,霜翎不染尘泥,有的振羽,有的漫步,有的啄水而食,顾影溪涧。
计都的目光掠过白鹤,落在一座山亭之中。
亭中临水坐着一道雪色身影,身影的主人背对着计都。那人墨发长散,身姿如玉山倾倒,风神洒落,恍如一位白鹤化身而成的雪衣公子。
溪水缓流,水面在微弱的光中倒映出白鹤的影子,但是雪衣公子的容貌却模糊在粼粼水波之中。
亭中传出泠泠琴音,断断续续,不成曲调。计都等琴音消散,才上前一步,恭声说道:“宫主,武林盟的人已经走了。”
雪衣公子没有回头,只冷冷的嗯了一声,静了片刻才接着道:“去准备,明日启程。”
他声如玉石之音,毫无起伏和温度,寒如山巅的千年积雪。
“是。”计都回话,却没有马上离开,他锋利眉眼染上迟疑,“宫主,天色已晚,属下送你回去吧。”
意料之中没有回复,断断续续的琴音又起。
计都只得退下,对着已经到了涧外的欢喜摇了摇头。
小少年见此很是失望,他不停的小声嘀咕:“公子怎能这般不顾惜自己,老夫人若是还在该有多心疼…”
计都静静离开。
欢喜哪里知道,非是宫中之人不关心他们的主上,而是宫主性子冷清不喜人近,私事上也从不听人言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