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个叫闲云的宫女左不过说了一句话,声音稍微高了些,又没诋毁她,也没骂她祖宗十八代,她作甚老是揪着人家的小辫子不放?
温柔眉眼低垂,杨妃瞥柳昭仪一眼,吞吞吐吐道:“昭仪妹妹,你还是……别追问了。”
柳昭仪穷追不舍,“为何不能问?”
殿内身份最高的女人乃是淑妃,她一直在闷闷弹指甲,偶尔会给箫白泽抛个情意绵绵的眼波儿。“你叫闲云是吧?”她继续弹着指甲,仪态慵懒地问立在门边不知该不该离去的宫女,“别杵着了,你且说来,那件张扬不得的事情是什么?本宫也想听了。”
三个女人一台戏,林桑青也顾不上仪态什么的了,肩膀先放松,手臂再放松,整个人像没了绳索牵引的木偶,软软靠在椅背上,饶有兴致的做个旁观者。
“回淑妃娘娘,”闲云再次拜倒,“柳昭仪……她……她犯了大不敬之罪!”
“哦?”淑妃来了兴致,坐直身子,眸光闪烁道:“说来听听。”
一曲声乐刚好奏完,随着最后一声琵琶声尽,保和殿登时安静下来,所有人都竖起耳朵,等着听闲云接下来要说的话。
“回淑妃娘娘,”闲云恭敬道:“柳昭仪所着的裙裳上绘有山茶花,众所周知,我家杨妃娘娘闺名唤作杨薮春,山茶的别名,正是薮春。她平时就对杨妃娘娘颇为不敬,今日又着这身衣裳跳舞,根本不把娘娘放在眼里。柳昭仪不知尊卑,不懂礼数,岂不是犯了大不敬之罪!”
“信口雌黄!”柳昭仪气得瞪眼,“皇上,”她盈盈拜倒,双目缓缓沁出水泽,对着箫白泽委屈道:“您得为臣妾做主,重重惩罚这个胡说的婢子!”
闲云跪地磕头,弓着身子辩解道:“皇上明鉴,奴婢不过是个宫女,人微言轻,怎敢信口雌黄,泼脏水在昭仪娘娘身上。昭仪娘娘所作所为宫里的人都看得到,奴婢原以为柳昭仪只是在口舌上不敬我们家杨妃娘娘,不曾想,她竟变本加厉,当众用这种法子侮辱娘娘。”
啧啧啧,好戏来了,林桑青挪挪身子,好让自个儿以最舒服的状态观赏这出戏。柳昭仪这是自己把自己作死了啊,原本只要她不吱声,放过闲云一马,接下来的一切都不会发生,可她揪着闲云不放,还要问东问西、刨根问底,终于,一步一步把自己问到了悬崖边上。
委实有意思。
方才柳昭仪逞口舌之快,明里暗里挤兑杨妃倒是没什么,顶多算多管闲事,可是眼下她正穿着山茶花舞裳,这是实打实的石锤,辩驳不得。
淑妃冷冷瞥一眼柳昭仪,火上浇油道:“何须他人来看,本宫自是清楚她的所作所为,自打当了昭仪之后,柳妹妹可扬眉吐气了,再也不把我们放在眼中,尊卑之谈她已然忘到了脑门后头。”
从说话的语气来看,淑妃应当十分看不惯柳昭仪近来的所作所为,她忍了有一段时日,今儿个总算找到了机会发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