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对物质的欲望尚停留在生存的层面上,况且,她也不缺钱。
richard太了解她,郑重答应下来,并且这三个月以来,也确实做到了如此。
“王局,您要喝水是吧?我替您烧我替您烧……”江敏立刻满脸堆笑着出来打圆场,她虽恼恨这个实习生不懂事,但也不能任由局面僵化下去。
richard是个人精,尽管听不懂中文,这时候也看出了情况不太对劲。他和沈麟道声“抱歉”,停下手里的长杆,问:“怎么了?”
江敏还在安抚王局,抽不出时间来给richard解释情况,更何况这场面若真的解释开了,对彼此也没什么好处,就算那小丫头挨了训,自己这边也颜面尽失,算是伤敌一千、自损八百,于是干脆假装没听见,只顾在王局跟前拼命灭火。
没想到蒋应然却有问必答,不分时机、不遗余力地拆起了台:“richard,他让我倒热水,我告诉他我很忙,烧水壶在桌上。但是他说,要是这回单子没签成,是我的错。”她皱着眉头,眼底微微露出迷茫,要换成一般人,这该是多么明显和不懂事的告状,但richard却明白她只是在询问自己她哪里做错了。
她虽解释的言简意赅,可richard却能自行揣测出前后几分钟的来龙去脉,旋即轻轻一笑,温和笑道:“不是你的错,你先回去……就算真因为你没签成单子,也没关系。生意嘛,什么时候都有,不缺这一个。”他太了解蒋应然了,她捅出什么样的祸事他也一点都不意外,“应然,你先回去。”
不是她的错,那就是王局的错了?
richard用的是英语,在场的官员英文水平都还停留在“howareyou”“i'mfine,thankyou.andyou?”的水平,能听得懂的只有蒋应然、江敏、沈麟三人。
江敏立刻嗅出端倪,作为中间人,她两边都得罪不起,怕多说多错,不敢再多置一词,只暗暗咬牙,恨不得在姓王的那个二百五水里撒一把砒_霜。
靠,惹谁不好,惹上人家少奶奶了!
沈麟原本对这类仗势欺人的故事并不感兴趣,又先入为主地觉得那个莹然英然管她什么然的小姑娘大概其貌不扬,早省了英雄救丑的心思。更何况江敏还在眼前,这时候打抱不平不是成心和她过不去?
他连头都懒得回,仍伏在那球台上盯着跟前的残局不忿——洋鬼子实在狡猾,眼看自己已经胜券在握,他倒好,靠一个女人金蝉脱壳,可耻可恶!
直到听了洋鬼子那句“深情款款”的话,沈麟才好奇地直起身子回过头来——公共休息室一面是落地窗,蒋应然站在离窗两步的地方,盛夏近午的日光像金色的潋滟水纹在她身上荡开,使她的白更多了一分腾冲之气,是一种生机勃勃的、不易被抹灭的白,像无数个梦境深处无法探知的白色旋涡--沈麟微微一震,浅薄的词汇库里居然鬼使神差地跳出了“遗世而独立”几个字。
他双目不自觉微微眯起,不动声色地上下打量了她一瞬。旋即自顾摇摇头,说不上是在自我暗示、否定片刻前的出神,还是要将那副影像从脑中摇去。
有光影加持,刚才那一刻怎么能算得数?
客观来讲,如果在理工女中,这姑娘绝对算得上是中上之姿,可要嫁入豪门,单论姿色,还差了不知道多少个网红和三流小明星。条儿是挺顺,高挑也高挑,可就胸前大概抓不起二两肉;脸嘛也秀丽,就是太清淡了些。他吃惯了大鱼大肉的,还是江敏那样的小妖精更对胃口一点。
可还是忍不住又多看了她一眼。
不知怎么,越看越觉得说不出的熟悉——不过对于他这样恨不得三宫六院七十二妃的男人来说,大概天下中姿以上的姑娘都会觉得熟悉吧。
蒋应然得了richard首肯,木然点点头,二话不说就要抽身离去,全然不觉得自己留下了一个难收拾的烂摊子。
然而移了两步,却又忽然折返,就在沈麟近乎“天真”地以为她“良”心未泯,要化干戈为玉帛的时候,她淡淡道:“richard,你有空的时候,麻烦把47号血清抗体存样给我送来。”
沈麟好笑,这姑娘是真的有恃无恐,还是冲淡成了仙?
他忍不住唯恐天下不乱地开口:“江小姐这么忙,想必在biobrugge深居要职,vanrooji先生不给我们介绍一下?”
蒋应然一向对事实的判断比对情感的认知更加敏锐,不等richard回答,立刻止步纠正:“我姓蒋,不姓江,蒋_介石的蒋。”
哦,蒋_介石的蒋啊——
沈麟终于明白那熟悉的感觉从何而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