右骁卫府。
蜷曲的茶叶在热水中舒展沉浮,热气袅袅而起,茶香弥漫。室内除了荣达的絮絮低语,再无旁的声音。
荣达简略介绍了左骁卫日常职责,浅抿一口茶后开始说起营中的人,“薛将军,左骁卫里大多都是将门之后,还有从各营里头层层选□□的精锐,以你在军中的声望驾驭他们应该不是难事。”话到最后又颇为难地笑了笑,转言道:“不过你也知道,这种地方难免会有几个自命不凡的刺儿头。”
荣达倾身对薛铖说:“安定侯府的小少爷就在里头,我当时不过暂代左骁卫上将军一职,安定侯府的勋爵摆在那儿,我也不好管教什么。只能原封不动地交给你了,还望将军海涵。”
安定侯府小少爷的名号薛铖也有所耳闻,是京里头出了名的能打能闹事的刺儿头,本名李檀,人送诨号李小天王。上敢打皇子皇孙,下敢踢市井恶霸,京里年纪与他相仿的世家公子小时候没少挨他的打,可谓童年凄惨的一代。亏得安定侯府有先帝亲赐的丹书铁券,又有太子这颗大树罩着,否则有多少个脑袋都不够折腾的。
对于这么个刺儿头,薛铖倒不大担心。
爱打能打是好事啊。
他收了收手指,关节发出咯吱的轻响。
就怕是个光磨嘴皮子不敢上手的!
然而面对荣达满脸担忧与歉意,薛铖还是拱手道:“多谢将军告知,我心里有数。”
荣达闻言大笑,又与他闲话起左右骁卫的琐事,末了还盛情留他与魏狄吃过晚膳,二人才告辞离去。
晚霞渐次在天边铺开,一地金红洒落,将二人的影子拉得老长。魏狄回头看了眼沐浴在霞光中的右骁卫府,疑惑地对薛铖低声道:“荣达将军为何突然向你示好?”
“荣家世代执掌右骁卫,为历任帝王心腹。和季家一样,能在这个位子上屹立不倒的人,对圣心往往拿捏得很准。他向我示好,一半是将共同戍守京城的缘故,另一半恐怕也有陛下的意思。”薛铖慢慢说道,脑中却盘算起明日去左骁卫府赴任的事。
“有道理。”魏狄沉吟片刻,十分赞同地点点头,又问:“这样看来,荣达将军应当是友?”
“左右骁卫本就连根同枝而生,一边出了事另一边也难撇干净,荣达不会自断其臂。”
魏狄顿时安心不少,也摩拳擦掌期待起明日赴任之事,“不知道明日那个安定侯府小少爷会使什么花招。”
薛铖瞥了他一眼,道:“你好歹也是接任左骁卫长史的人,稳重点。”
“噢。”魏狄这才收起一脸贼笑,一边腹诽将军我就不信你不手痒,一边在街上四处观望起来。
随着离左骁卫府越来越远,街边的店铺也越来越密集,魏狄的目光突然停在了一家铺子上。那铺子店面并不大,装潢也十分古朴,案台上摆着各色各样的玉佩,样式瞧着十分新鲜。
魏狄心念一动,转脸看向薛铖,又瞄向他脑袋上的那支铜簪。
定情信物这种东西不都该成对的么?
魏狄摸了摸下巴,立即喊住了薛铖:“将军!”
薛铖转头,抬眼便看见他熠熠发光的双眼。
“溯辞姑娘送了你一支发簪。”魏狄试探着问:“将军打算回什么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