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铖看着地上歪歪扭扭的阵图,避重就轻地回:“这不是有你这道保命符么。”
溯辞深深看了他一眼,撇嘴道:“再怎么会保命,也架不住人作死。”
“你是说我在作死?”薛铖顿时心情有些复杂。
“我怕你作死。”溯辞丢开扇子站起身,直视薛铖的双眼,认真说道:“薛将军,老实说我观察你很久了,不论是突如其来的回京调令还是这次的刺杀,你都表现得太过平静、太逆来顺受。我就算有通天的本事,也拦不住缺心眼的人啊。”
“缺心眼”的薛铖有些无奈地揉了揉耳垂,只道:“王命不可违。”
“若王命要你死呢?”溯辞冷声发问。
薛铖心头一跳,抬眸对上她的双眼。那双眼依旧清澈明亮,让他不忍令其蒙尘。
见他不语,溯辞上前一步,继续逼问:“我说过,你死后晋国必将亡于北魏之手,天下从此陷入血火,即便如此,只要一句王命,你也会心甘情愿引颈就死么?”
“你僭越了。”薛铖叹了口气,道:“这句话若被旁人听去,明日你就会被腰斩于弃市!”
溯辞一噎,目光突然变得幽怨起来:“薛将军,我可是赌上性命来保你的,你总得和我通个气吧?”
“如今京城局势未明,过早下论断不是什么好事。”薛铖弯腰捡起扇子,走到炉子前看火,想了想还是给她吃了粒定心丸:“放心,忠君是臣子本分,但我也不是愚忠之人。”
心知无法再从他口中挖出什么来,溯辞垮下肩靠在门边架子上,目光不露痕迹地把他从头到脚打量一番,嘟囔道:“罢了,大不了到时候直接敲晕抗走。”
薛铖没听清,狐疑地转头问:“你说什么?”
溯辞立即把头摇成拨浪鼓,岔开话题:“药熬好了么?”
“没这么快。”薛铖慢慢扇着风,看着水汽蒸腾而上。溯辞歪着脑袋俯视他,目光从他的发冠溜到侧脸,又转到衣领脖颈,最后重新溜回那根细细的铜簪上。
有点手痒。
溯辞捻了捻手指。
似乎察觉到她的意图,薛铖头也不抬地警告道:“别动我的簪子,想放血剑借你。”
溯辞闻言有些心虚地把手背到身后,哼了一声。
等到熬好药,魏狄也恰好赶回来,有些为难地对薛铖道:“将军,村子里没有马,只买到一辆驴车。”
“噗。”溯辞一口药汤呛在喉管,差点摔了碗。
薛铖张了张嘴,最终还是摆摆手,道:“罢了……凑活用吧。”
溯辞好不容易缓过气,把碗往灶台上一搁,笑得直不起腰:“有生之年能看到镇北将军赶驴车,这一箭挡得不亏,哈哈哈。”
而慑于薛铖充满警告的眼神,魏狄还是把那句“我们将军连牛都骑过,何惧区区驴车”给默默咽了回去。
薛铖并不欲在此多做停留,待一切收拾妥当,三人便准备向老村长辞行。
买来的那匹驴十分乖顺,脑袋上顶着个红彤彤的绒球,一双乌溜溜的眼睛四处张望,在溯辞忍不住伸手摸它脑袋的时候还乖觉地蹭了蹭她的手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