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嬷嬷一愣,缓了缓神色道:“要老奴说,姑娘们都没说错。这府里是老太太、老太爷做主的,老太爷同老太太都说了姑娘同柳姑娘就是自家姑娘一般无二的,怎么还有本该同谁一样的话来?若这话叫老太爷老太太知道了,他们岂不伤心?是以柳姑娘这话很对。姑娘则是另一个意思了,那是从府里论起来,确实都是表姑娘,这个身份是一样的,自然姑娘的话也没错的。”
桃儿也道:“就是了,姑娘是见了邓家表姑娘想多了。这人同人本就不一样的,姑娘的命……”
夏嬷嬷赶紧拿胳膊肘捅了她一下,桃儿自知失言,立时闭了嘴。
这一沉默,倒尴尬了,杏儿只好顺着道:“因祸得福,姑娘这是得的姑太太保佑。”
众人立时都奔着这句话去了,傅清溪也只好顺着这意思接了。
等躺下了,夜深人静,没了旁人各怀心思的言语声响,傅清溪自己还是想到了自己的心思上去。
自己同柳彦姝都不过是这府里的表姑娘。实则这府里人等说起来,若单说表姑娘,那其实只指一人,就是越洵佳所出的陈玉贤。旁的若说起来,必定是哪家的表姑娘,以示区别。她不知道,若是老太太有两个嫡出姑娘,是不是还有别的表姑娘的说法。只眼前看来,这亲疏远近是觉察得出来的。
自己同柳彦姝是没了娘亲,又得了老太爷的垂怜,才叫接了来这府里养育至今。虽至如今吃穿用度都非自己家里可比,可这些东西一去掉,自己仍是姓傅,柳彦姝还是姓柳,两人都不是就此改了姓越了。
比着从前陶嬷嬷的话来说,到时候论起来,这表姑娘同五姑娘,可不是一回事儿。
这么明明白白的道理,这柳姐姐就是不认呢?不止柳姐姐不认,连自家的嬷嬷同大丫头都说自己想错了。
她心里也一时明白一时疑惑起来,恨不得寻个可信的人通通透透问一回才好。
第二日醒来,就把这恼人的事儿忘一边去了。
下晌收到了俞正楠的回信,更顾不上旁的了。拆了信看时,除了满满七张纸的书信,还另附了一张书单。俞正楠在信中写道,她自己如今课业甚忙,自然辛苦,但所得也多,比之从前,常有一日千里之感。傅清溪的苦恼她已尽知,她的意思,越萦说的那些,恐怕是天香书院里头的说法。只是越萦自己也不过在那里待过月把时间,能吃透其中多少奥妙尚不可知。
且退一步说,就算那些书都是该读的,是不是该这个时候读却还有待商榷。是以她便索性去抄了一张陆吾书院附学中数术一系所用的书籍,并按着难易进阶排了先后。又告诉傅清溪,这些书在陆吾书院是三年的课业,可不是能一蹴而就的。又劝傅清溪休要太过急躁冒进等话。
傅清溪看完心里十分感激,再看那张比越萦列的书单长了一倍不止的单子,又生了几分怯意。——她实在是被之前看的那些书吓坏了,这都留了病根儿了!
待把越萦抄给她的书单、柳彦姝从书楼里问来的越萦自己借的书单和俞正楠给的书单三个一一比对过之后,她就把另外两个书单都收了起来,只留下俞正楠给的书单。
第二日就带了人把之前从书楼大院里借来的书拿去还掉,顺便看一看有没有俞正楠给的书单上初时该看的书。
那书楼院里的管事,见傅清溪将这许多书拿来还了,面上全是钦敬,倒叫傅清溪十分惭愧。她恨不得人家问一声,她好说说自己压根儿没看完那些书的实话。可惜管事们有管事们的规矩,谁会去多这个嘴?于是傅清溪只好收下这通“错敬”了。
因着这个,她也没心思借别的书了,还了书便飞也似地逃了回来。倒叫跟着去的几个人摸不着头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