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戬身子微微一动，这事，三公主却从来没有向他说过……

他望向将女童揽在怀中的布衣女子，眼神温柔，就像在他当时最绝望最沮丧、几乎被全世界所抛弃的时候，给予了他无限的安抚和宽慰的皎皎月光。

若是这束皎洁的月光，愿意永远温柔地照着他就好了……

杨戬心中忽然冒起此念，突兀地连他自己都吓了一跳，就在他微微摇首，想要将这念想抛却时，却见红发金甲的小金乌向那女子跑去，女子立刻见他靠近，先是嫌弃，而后想起什么，放下女童，与小金乌并肩向月光远处走去。

他不知心中是何种滋味，但这种感觉，极像当年他在决心救母之前，上天找寻嫦娥仙子归还白绫的那一次。

当时小金乌忽然闯进广寒宫，嫦娥仙子匆忙将他变做玉镯挽在手腕处，他隐匿行迹，不出一语，默默地听着小金乌与嫦娥仙子友好亲密的对话，那原本因嫦娥仙子而微动的心，也因自惭形秽，一点点地沉寂下去，几乎是挫败的、自卑地，离开了广寒宫。

再后来相见，是他斩杀九大金乌时，深居简出的嫦娥仙子，为了小金乌而现身，丝毫不顾危险，拦在了那遇神杀神的金刚石斧前，他更加灰心落败，那一点点隐秘的念想，倒成了个笑话。

再往后，他落下西海，是西海三公主敖寸心救了他，此后，两次、三次，她奋不顾身，不明所以地，执着解救他于危难，坚持跟在他这个几乎为三界所唾弃的“重犯”左右，以致自己也成了“天庭重犯”，贵为龙族公主，却连西海的家也回不去。

“能陪我一起流泪的人，心是最干净光明的。”

“为何屡屡救你？看你长得好看啊”

“我要你，坚定意志，好好地活着。”

………………

明明是性格、容貌完全不相似的女子，一个是清冷孤高的九霄之月，一个玲珑毓秀的龙族之女，为何有时，他看着三公主，会隐隐觉得自己在看着嫦娥仙子，甚至曾经对嫦娥仙子动过的旖念，此刻，竟似也移至到三公主身上，若是真心爱慕，不该是向父亲对待母亲一般，始终真心如一吗？

杨戬陷入了迷惘，他在玉鼎真人处学到道藏三千，可没有一句道词，可以解释他此时内心的困惑，难道他杨戬口口声声说天庭虚伪无情，其实自己也不过是个三心二意的小人吗？！

身旁的杨婵见杨戬神色不对，忙问：“二哥你怎么了？是身体哪里不舒服吗？”

杨戬努力镇定内心纠葛的情绪，微摇了摇头，“没事”，须臾，又一摇头，自嘲似的道：“没事，庸人自扰罢了。”

远处波光潋滟的水边，三公主与小金乌，相依前行，二人面上，均是清浅的笑意，看来和谐无比，正如当年月宫，传言孤清的嫦娥仙子，待小金乌却另眼相看一般，他杨戬，又算什么呢，不过始终是个局外人，自作多情罢了。

月色缭绕的水边，嫦娥将附身敖寸心的因由，一一向小金乌说明。

“第一，我附身在敖寸心体中，可以帮她修补元神，假以时日，元神修复完毕，我离开她的身体，她也可以顺利轮回转世，不会魂飞魄散；第二，这样做，我可以得到暂时的自由，在人间纵情行走一段时日；第三，我需要这段自由和敖寸心的身份，留在杨戬兄妹身边，保护他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