聂瞳沉默了一会儿,最后竟是意外地只说出了一句:
“你和我们不一样。”
阿瑾一愣,开口问:“有什么不一样?我们都是没爹没娘没家的孩子,不是吗?”
“呵。”聂瞳冷笑一声,道,“即使这样,还是不一样。”
“那你就告诉我,到底哪里不一样。”阿瑾继续平静地追问道。
“你不会明白的。”聂瞳垂眼,懒得答她。
“你都已经把我抓到这里来了,为什么不能让我明白呢?”阿瑾突地嘲讽一句,眼底的光似乎骤然变亮,直射进聂瞳的眼睛,“你既然觉得我和你们这些人不一样,那么你一开始就不该把我这个无辜的人平白无故扯进来——不该把我扔在那个阴暗的地窖里让我也跟从前的你一样明白恐惧和无望,更不该让我看到那些我原本不该看到的人——让我感受到你此刻的恨意和疯狂。”
聂瞳的脸色变得越发难看起来。
阿瑾却继续冷冷地指摘道:“——所以说,你心底其实就想把别人也都变成和你一样。既然如此,你为什么不能索性让我知道得更多点?”
聂瞳冷然扯了一下嘴角,道:“就算你知道了所有的事情那又怎么样——你也还是个局外人罢了。你既救不了他们,也不可能把我变成原来的样子。”
“我……”阿瑾一时语塞。阿瑾觉得想要救出倾央他们还是有可能的,但她确实不知道自己能不能把眼前这个男人变成当年的那个样子。
十五年了……
十五年前,阿瑾才九岁,聂瞳十三岁。那时他们都还只是手无寸铁的孩子,孤柔而又可怜。
不过,阿瑾有师父。
阿瑾的父母在她还没有记忆的时候就死了,她师父收养了她,让她一起住在他山谷里面的小院里,教她医学药理,带她上山采药、配药制药……阿瑾直到现在还能回忆起从小到大每日萦绕在他们屋子各处的那些药香味。
而聂瞳是在阿瑾九岁的时候,才带着他的母亲一起出现在山谷里的——是的,那时候聂瞳的母亲还没有死,他只是没有爹而已。
阿瑾和师父住的山谷其实还挺偏的,但还是时常会有些人会循着她师父的名气特地找到那里去。所以,聂瞳会出现在那里也不算奇怪。
可是,阿瑾却永远不会忘记当年自己第一次看到聂瞳时的惊诧。
……
那是一个十三岁的男孩子,身骨还尚柔嫩,背上却背着一个成年女人。
他好像已经走了很长的路,已经精疲力竭,可还是那样艰难地迈着脚步,小心地踩在坎坷不平的石路上。他的眼角已经被汗水湿润,脑子里满是嗡嗡作响的疲倦,身上的每一丝肌肉也都因为过分紧绷而显得有些僵硬。可那他那双背着他母亲的双臂却一点都不敢放松。
他脸上的神色却太坚定,太执着……让那个时候站在他面前的年幼的阿瑾想到了师父给她讲过的夸父逐日的故事,可夸父还不用背负那样的重担呢……
“你……你是谁?来做什么?”
他抬头看着眼前那个睁着惊诧大眼睛的小女孩,声音有些干涩:“我的母亲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