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宝钗坐在屋内,正和薛姨妈谈些家里铺子上的事,她叹道:“母亲,你也管管哥哥,铺子上的老掌柜昨儿又来说了,哥哥又从账上提走了五百两银子。”
这两年,虽说在她和薛姨妈母女两人勉力维持这个家,也给薛蟠定下了限额。刚开始还是卓有成效的,除了薛姨妈偶尔心疼儿子偷偷塞些私房钱,但那也是有数的。但是好景不好,薛蟠成日里在外边游荡,也不知道听了谁的挑唆,竟是学会了些歪招。
既然家里的账房在薛姨妈的命令下不敢给大爷支钱,薛蟠竟是混不吝地跑到了自家在京中的铺子上直接取钱。
饶是铺子上的老掌柜们抬出了薛姨妈的命令,也被薛蟠一句“我们自家的铺子”、“你们不会是想要侵占”云云的话给寒了心,索性也就不阻挠,任凭薛蟠自取了。只是少不得要到薛姨妈这里哭诉自己的“无奈”。
薛姨妈也无法,只骂了几句“孽障”,也不多说什么,她就这么一个儿子,自然舍不得责备。
但越是如此,下边的人越是寒心,对铺子上的事也不大上心起来。
要知道,薛家从金陵北上入京来,原先在金陵的产业,除了祖宅和祭田没有变卖,也就剩下个几十顷的小庄子,也是看在金陵多仕宦,且南方水土肥沃的原因,地价相对昂贵,且卖出去容易,买回来却是难了,更何况是这样连成一片的好地。若不是薛家当年从龙有功,且战乱刚息之时没这么多大户,怕也抢不到这样的地产。
金陵到底是薛家的老家,尽管打定主意要带儿女在京中投亲靠友、发展,薛姨妈也不舍得将这么好的一块地卖了。薛家又不缺钱,留着传给子孙再好不过了。
余下的铺子、庄子俱是发卖,家里的老仆或是守着祖宅,或是打发到庄子上去,其他的多是遣散了事。
能够带入京城的管事都是忠心耿耿的老掌柜,便是当年薛老爷在时,对他们也是礼遇有加。说实话,若不是看在当年薛老爷的知遇之恩上,像他们这样的老管家、老账房或是老掌柜,都是极抢手的,到哪里不受欢迎?
薛家不过是因为死了当家人这才往外放人,他们家铺子上散掉的人,人品上并无瑕疵,很受大户们的青睐。
也就是说,现如今薛家的收入来源,不过是京中的五六个铺子,有几个老成的掌柜打理着。因为在京中并无甚靠山,薛姨妈还悄悄给了王氏二成的干股。只是这京中大大小小的商铺,谁背后没个关系啊?该有的孝敬钱也不能少,毕竟“阎王好见,小鬼难缠。”
做生意,本就讲究低买高卖,把握需求。当初薛老爷在的时候,对这方面很是敏感,就是没察觉到市场的风向,凭借着多年的人脉积累和上下打点也能够提前做好准备。
但是等到他去了,薛家的生意便没了方向,时常有货物积压,又有各路小鬼上门,生意日渐萧条了许多。如今可好,薛蟠时不时直接到铺子上取钱,那可都是进货的钱,本就货物积压,这下连周转的本钱都被少爷取走,这些掌柜的便是有通天的本事也无力回天啊。
当年薛家一家人带入京城里来的时候,光光是带在身上的银票便有百万之巨,加上薛老爷早前在京中置下的五六间铺子,刚开始一年也有万两白银的收入,只是如今越发少了。
薛姨妈虽说只是个妇人,但也明白不能坐吃山空的道理,索性托了娘家二嫂子,也就是王子腾夫人,在京城外边置了几个庄子,合起来大约有30顷,也就是3000亩的样子,虽说京中土地比不上江南丰饶肥沃,但是因为京中多达官显贵,都是几代的家业传下来的,因此均价也要二三十两银子一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