封二娘并未糊弄她,此处高亭,往下望了去,正是那一片荷花池的,倒还能看了池边人挤人的,她两人虽然绕了路。但蔻娘平心而论,却觉得这番景色的确不负封二娘所说的盛景。
从上方看去,此时正是诗里的“接天莲叶无穷碧,映日荷花别样红”。尤其湖中水汽很盛,现下一意的向上涌来,更是颇有缥缈之感。
淮阴侯府里红荷很多,长势颇盛,此时影影绰绰,果然称得上一景。
封二娘瞧她此时醉心于景色中,便唤身边侍婢从食盒里取了四五碟糕点出来,摆上了桌,又新沏了茶。
她一一地将那碟子往蔻娘面前推:“妹妹且尝尝,寻常点心,倒也不知道合不合妹妹的口味。若是吃不惯,那再叫她们做了其他的来。”
这糕点里有甜有咸,亦有软糯的或是酥皮的。封二娘这是在试探她的口味呢。
蔻娘看的明白,但私心里确也觉得这位封二娘子行事很是妥帖,至于口味这东西,她拿帕子净了手,却是一样都尝了一个,才又拭了手,抿了口茶水,方道:“叫姐姐见笑了,蔻娘素来嘴馋,点心是不忌的。”
“妹妹这样最好。”听得她这般说,封二娘却是一块都不用了,只笑着看她吃。光这一点,确是像足了一个姐姐的模样儿。
蔻娘只各用了一块,却也不动了,只小口地饮着茶。封二娘再不催她,只指点起这景儿来,造园的法子竟被她说了个通透。
“倒真是巧的,蔻娘素来是喜欢作画的。”蔻娘听她滔滔不绝,略抬了抬眼,道。
虽见得不久,但封二娘多少明白蔻娘既这么说,那便不单是喜欢,而是擅长了,亦道:“那倒真是挺巧的。”
“妹妹瞧此处,用的是借景的法子。”封二娘继续指点着,“透了这看过去,正好的。”
可又为何能那么巧呢,便说句实话儿罢,她们若不是要投了谁的所好,又或是素爱画的,要画这景儿,怎么也不会对这造园子的法儿如数家珍,一处两处的竟都能数的清清楚楚的。
蔻娘心里觉着奇怪,说归说,可却瞧不出封二娘脸上半分的诧异。她实是不信,封二娘是独爱这园子爱到了这般地步。若是因着善画的缘故,那在她说了的时候便也应当会道上一句,既是没有,想必便不是如此。
封二娘仍同她道着,却骤然被蔻娘打断:“封姐姐同我是一样的,因此很不必煞费了苦心。”两人身边的婢子都远在亭外,因此蔻娘说起话来,便是越发的不忌讳。
封二娘一愣,正视过去,便瞧蔻娘极认真的看着她,说的更明白了些:“我虽是头一回见了姐姐,却觉得仿佛旧年老友。蔻娘深知姐姐聪慧。若有事,为何不直说呢,很不必在这里兜圈子。原是姐姐说的,咱们是一样的。”
聪明人明白聪明人,可同样,聪明人亦忌惮聪明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