葭娘在边上听着,倒是笑着应了:“这上巳便是游春的日子,大红大紫没得俗气。咱们姐妹不如都着了碧色,清清浅浅的可不是好看么。”
这话算是对了荣娘的胃口。她便赞许地看了葭娘一眼。
这碧色有多少种呢,浓厚清浅,天水碧,水绿,艾绿这般一溜儿地数了下去,便是见天儿地穿,也能不重样地穿上个一载半载的。
这不也是正好么,姐妹们各选各的颜色,瞧起来有那么些微末差别,但说来总是碧色。旁人一眼过去也知道她们是一家姐妹的。
蕊娘可不想听她的,鼓了鼓嘴,正想开口截话呢。偏偏听了姐姐们一气儿地赞同,当下就有些不快了。
真要论样貌,蕊娘得数她们姐妹里最最出挑的。只是这出挑的太不合时宜。她生得妩媚,自己瞧着倒是好看了。但旁人瞧起来,这蕊娘身上总有那么一分压不下去的妖娆。
郎君们自是喜欢她这模样,可娘子们怎么能应呢。这娶媳的都想要个端庄知礼的。蕊娘生得好,却偏偏是那最不招喜欢的好。
正是因蕊娘这一分艳,她穿那些亮色的衣裳便显得很是好看,但若着上这浅色,便很是不伦不类的。她素来爱美,自然不肯轻易应付了过去。
蔻娘瞧着明白,有心帮她说说话。只是到底这同意的人更多些,她便也没了法子。最后定下来的到底还是要穿这清一色的碧。
蕊娘心里不舒坦,原是飞扬的眉眼都淡了下来。蔻娘扯了她的手,想叫她起码收敛些。
再是不满,也不要当众摆了这样一张脸。长姐说好的事,姐妹们说好的事到底不是她一个人能推得掉的。蕊娘会意,倒让她强压着露了个笑模样。
“你这气性也忒大,”蔻娘知道她,便连自己院子也没回,跟着她回了青玉堂,“这样沉不住气可怎么好呢。”
蕊娘便坐了,委委屈屈道:“这碧色我穿着不好看,她要喜欢自己穿就是了,何必非要带了大家一道。一溜过去一色的裙裳,可是要连人都分不清了。”
这公道是主持不了的。葭娘说的也算不错,这初春时候,大红大紫的是不大好看。
可偏偏这浅色,蕊娘穿起来是最不好看,葭娘穿着便是格外标致。这两厢差别太大,蕊娘可不是得疑心她是存心的么。
这偏架是拉不得的,现下便是要想了法子,把蕊娘扮了美,她这份气才能消了。说到底,也不是生气,顶多是性子别扭了些。
蔻娘先是劝她:“你这般气恼无用。且叫红弦把你碧色的衣裳拿出来看看再说。若是没有,只怕还得去借呢。”蕊娘实在不常穿这一色,蔻娘倒也拿不准她是有还是没有。
再是道:“你是知道我的,拿出来叫我瞧瞧,我来替你搭一搭,便是碧色也只管叫你艳压群芳。”
“那可得多谢你了,”蔻娘的本事,蕊娘还是知道的。陈家小娘子里,就数蔻娘最擅画。
她自然也很会配色,搭出来的衣服从来都是既好看又很是新奇,并不落了窠臼,“那你的衣裳?”
“我的衣裳还不好配么。”蔻娘落落大方地应了她一句。
陈蔻生得明丽大方,漂亮归漂亮,却是漂亮的十分大气,倒不似蕊娘的妖娆。这明丽呢,最最好的便是不挑颜色,艳色淡色,亮色暗色,就没有陈蔻压不住的。
她只要不乱来,便是随意搭一身也能出门。可蕊娘却不同了。
蔻娘听着紫袖,红弦翻箱倒柜地找,更是犹豫了。四姐姐若是没有,她倒要想想从她那儿翻出哪件来配姐姐。
有倒还是有的。蔻娘瞧了红弦捧出来的青衫,微叹了口气:“只两件?”罢了,总是好过没有不是。
“你不是不知道我的性子的,向来爱了艳色。若不是大伯母上次劝我各色裙裳都做些以备不时之需,而我又不想拂了她一片好意的话。只怕今儿你连这两件都翻不出来呢。”
陈蕊坐在妆台前,一边翻着妆匣,捡些首饰在鬓边比划着,一边对了她道。
“那是真得好好谢谢大伯母了。要是没有,你可不是得丢人丢大发了么。”蔻娘的眼神在一深一浅,两件青衫上头来回打着转,“我倒是想到怎么拾掇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