迎春笑了笑,“无碍,只是天气忽冷忽热,夜里贪凉,有些冻着了。怕过给两位妹妹们。”其实她倒真是没病,故意告了假。听回来通消息的小厮说,明天哥哥和林妹妹一行就要到京都了。听说上一世林家表妹来的时候,身边就带了一个嬷嬷一个丫鬟,接她的人是贾府二等的下人。碍于她身上还有热孝的缘故,走的是偏门;等人都到了院子里了,才有丫鬟去通报祖母说林家姑娘来了,这才出去迎接。
爹爹和二叔避着不见,她们三个还是正在学堂念书的当儿,听见丫头来通报,这才出去迎接。对于一位新来的客人,连份见面礼都没准备。这像个什么话?
经历了一世人情冷暖,迎春愈发感知到真情以待的珍贵。表面上的客套礼节都是虚的,只有以诚待人,才是真。林表妹虽然不及宝兄弟家的那位姨表姐宝姑娘会打圆场、会说话,可不得罪人的“好人”想做谁都会做,对待客人谁都会是客客气气的,只有真心当做自家姐妹,才会毫无顾忌、推心置腹地说笑打趣。
这回说什么也要尽点地主之谊,这没了亲娘的孤苦,是只有她这般同样没了亲娘、爹爹又靠不上的同病相怜人才知道。
“没事就好,听说明天林姑奶奶家那嫡亲女儿就要到京都了。”邢氏心里却是另外打着算盘,这贾敏原先可是千挑万选了林如海,虽说国公府家的嫡出小姐嫁个朝廷二品大员,还不在京都,说起来也算不上十分高门相配。可胜在林家世代书香,林海本身又是探花,倒也是门好亲事。
这朝廷二品大员是个多大的官儿?邢氏心里不是十分有概念,可应当既比老二的官儿大,又比自家爷们儿那个虚名儿好吧?他家的女儿过来,要是自己照顾好了,说不定还能得点好处。
邢氏木木的站在那里,一双眼睛却提溜转着。迎春心下不由笑笑,她知道母亲又在打着她的那点小算盘。上一世自己这木头嫡母,倒是苦苦挽留过黛玉留下来吃饭,只可惜未能留住。
不论是面上的,还是真心的,总归有这份心思,也是强的。
迎春笑道:“明儿个林妹妹过来,母亲可想好怎么接待了?”
邢氏被这么一问,顿时结巴住了,“怎么接待?就……就那么接待呗?这一大家子话,也轮不到我说话呀!”说这一句的时候,流露出明显的酸意。
“母亲是林家妹妹的亲大舅母,又是咱们府里的长房长媳,怎么轮不到您说话?”
邢氏木木地转过头来,有了那么一点“恍然小悟”。
迎春轻轻拍了拍邢氏的手背,莞尔一笑,“母亲不必担心,我都已经替母亲想好了。接人的是二哥,咱们怎么着也得上去迎迎。您同我一起去便是了。”
邢氏看着女儿坚定温暖的眼神,不知怎的,心里一下子就踏实了。
话说那日黛玉听说父亲打算让她跟着贾雨村一同上京投奔外祖母,心中就十分的不舍和不安。不舍的自然是爹爹,而不安的自然是进京到了外祖母家该怎么生活的各种不知所措。
她只是一个十岁都不到的小姑娘,没有兄弟依傍,又没有得力强干的婆子,贴身丫鬟雪雁同自己差不多年岁,千里迢迢孤身一人来到贾府,偌大个府邸光是丫鬟就上百,要她怎么小心翼翼?怎么不处处留心?
可爹爹说的话也有道理,自己留在家中也是给爹爹徒增累赘。想着想着,正心酸着,便听说贾家来了一位表兄长,特意来接自己。
这一举动不禁让林如海和黛玉都又惊又喜。那林如海正愁自己女儿上京无人护送,本来看教书先生贾雨村是个妥帖的,想拜托他护送。可毕竟也是外人,自己想着拜托人做事,总得有点表示,便写了一封家书给那二舅哥贾政,给这贾雨村谋个一官半职。没想到这岳母家对玉儿这般上心,还特地派了家里过来。
林海连忙上来迎接,见来人竟是位长身玉立、风度翩翩的美少年,心里不由更增几分好感。见了面也是十分彬彬有礼,“见过姑父,晚辈贾琏,是贾家的长房嫡孙。”
家里婆子一听,顿时唏嘘地深吸了一口气,派的是长房嫡孙呀!小姐这回过去,一定吃不了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