院子里的老枫树像是枯死了般,今年再也没有长出新叶,粗老的树皮上布满了青苔。
是在这个死气沉沉的家里待久了吧。
背上书包,夏子走出家门,今天明明是个晴天,她却感受不到丝毫的暖意。
路过斜对面那户人家时,一个面目慈祥的老人笑着向她打招呼,褶皱横生的脸上满是亲切之意,夏子垂下了眼睑,径直从她身旁走过。
学校里的日子还是和往常一样无趣,同班的弥生家里好像出了事,座位一连空了几天。
下午放学后,本该是社团活动时间,夏子却背了书包走出了学校,她没有参加任何社团,周围的同学也不喜欢接近看起来性格阴沉的她。
夏子总是一个人独来独往。
不想过早回到那个空无一人的家,夏子背着书包走到了学校附近的公园。
随意找了一个石凳坐下后,就直直地盯着头顶上的银杏树发起了呆。
初春,银杏叶冒出了稀疏的芽叶,在夕阳的辉映下浓淡有致,娇嫩如新生婴儿的肌肤。
“你是附近岩鸢中学的学生吗?”坐在旁边长椅上的中年女子突然向夏子搭话。
说话的女子身穿一件白色职业套装,眼角略微有些细纹,柔和的眉眼使她看起来很和善。
“是的。”
“现在应该是社团活动的时间吧。”
“我没有参加任何社团。”
也许是想起了自己的母亲,夏子罕见地和中年女子一言一语的交谈了起来。
中年女子有些自来熟,很快夏子就了解到对方有一个和她一般大的女儿,也在岩鸢中学读书。
“呀,时候不早了。我得回家给女儿做饭了。”
时间过得很快,恍然不觉间,天色已向晚。
和中年女子道别,回家的时候,夏子心情很好,唱起了母亲以前常哼的小调,脚步轻快。
“几屡夕阳映入菜地里
眺望到山的那一端
泛起薄薄的晚霞
春风掠过仰望天空”
......
那天晚上,夏子做了个美梦。
梦里的枫树还是郁郁葱葱的样子,夏季有风的夜晚,树叶沙沙作响。在自家的小院子里,年幼的夏子腰上挂着萤笼,父亲用捕虫网伺机而动。
每抓到一只萤火虫,夏子就咯咯直笑,就像抓到的是星星。
母亲就站在枫树底下温柔地注视着他们,风吹起了她的白色连衣裙。
梦醒后,夏子发现自己的枕边一片潮湿。
一连四五天,夏子放学后都回去那个公园坐坐,大多数的时候都能碰到那名中年女子。
“哎,最近我家女儿像是进入了青春期了。”
女子用有些忧愁的语气抱怨。
“竟然好几天都不愿意去学校,我说的话也一点都不肯听。”
刮过一阵大风,缀在新芽旁的几簇黄褐色的银杏叶终于跌落下来。
“唰唰唰”走来一个环卫工,清扫着这些未及时在秋冬脱离枝头的落叶。
“这个年纪的女孩多少都会有点小叛逆。”
“是这样的吗。”
“难道看起来这么乖巧的夏子也会有叛逆的时候?”
夏子突然沉默了下来。
她已经失去了那样的的权利了吧。
“小姑娘,你一个人在自言自语什么呢”
“放学后就早点回家吧,一个女孩子在外面怪不安全的。”
清洁大妈的话语突兀地传进了夏子的耳朵里,等她明白那些语句的深意的时候,背脊上升起一缕寒意。
转头望向身边的人。
是啊,正常人怎么会和自己这种不受欢迎的人说那么久的话呢。
夏子不知道自己最后是怎么离开公园的,自那以后,她再也没有去过学校旁边的公园。
当校园里的早樱开出了第一朵花的时候,弥生终于回到了学校。
同学们通通围了过去,嘘寒问暖。
回来后的弥生沉默了许多,整个人也没什么精神的样子。
下课后,夏子听到几个女生的议论。
“喂,你听说了吗?水野同学的母亲好像去世了。”
“啊,真的吗?她不是一直由母亲独自抚养长大的吗?”
“是啊,这样下来水野同学就是一个人了。”
“真可怜呀。”
“希望她能早点打起精神来。”
话说如此,但说话的女生脸上并没有多少担忧的表情,更多的是把这件事当作一个谈资。
没有亲身经历过的人,说起这些事来痛痒都隔了层靴。
不知是出于什么原因,午休的时候,夏子看见弥生走出了教室,也跟了上去。
一直走到天台上,弥生都没有发现身后跟了个人。
从顶楼望下去,底下的一切都尽收眼底。新绿季节的凉风,吹在脸上还带着点寒意。
“弥生。”夏子突然开口。
“一个人虽然很孤独,但你会习惯的。”所以希望你能挺过这一段时间。
听到声音,弥生回过头。
“别说些自以为是的话了。”嗓音因许久未说话而有些低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