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货真价实的妖怪。
在众人想象中妖怪该是怎样一种形象呢?青面獠牙,一手吊诡的法术,更重要的是那远超常人的强健体魄?
从某种意义上来说,后者正是乔衡梦寐以求的。
不过乔衡对自己运气有着明确的认知,他从不会对自己下一次穿越后的情形抱有不切实际的奢望。
所以当他降临此世时,果不其然的发现这具躯体早已在天雷之下的几近溃败——若非实在没扛过雷劫,原主也不至于落了个三魂六魄灰飞烟灭的下场。
身躯里残留的雷劫之力仍在肆虐,乔衡原本想擦拭一下冷汗,然而待手背触碰到额头时,才发觉手底下没有任何湿意,触手所及唯有干爽清凉。
我现在真成怪物了。乔衡想道。
乔衡端起刚刚被原主姬妾放在桌子上的杯子,他轻嗅了一下,一股甘美的气息扑鼻而来,连体内那躁/动着的疼痛都仿佛因此一缓。
乔衡目色沉沉,他把玩了一会杯子,然后付之一笑,把里面的液体尽数浇到了花盆里。
花盆里栽种着一株兰草,在接触到杯子里的液体后,不过是瞬间它就“活”了过来。兰草扭动着叶片,把杯底里残留的液体搜刮殆尽。
不知情的外人或许还以为这杯子里是什么琼浆玉酿,但是有着黑山老妖记忆的乔衡知道,这里面满满盛放着的是鲜血。
而且是人血。
想也知道,像原主这样天生地养没有师承的妖物,有什么正经修炼功法可言呢?无非是吸取日月精华,外加吞噬他者气血精魂,以此不断壮大自身。
明眼人一看就知这走的是邪魔外道的路子。
乔衡自认自己已然算是相当没有下限了,不过他还做不到像牲畜一样啖人血、食人肉、吞人/精魄。如果他把自己身为人的尊严都抛却了,那他就真的失去自我,形同妖魔怪物了。
既然身体原主死于天劫之下,已然证明了这条道路走不通,那他何必再步人后尘,所以他没有任何不舍的放弃了原主的修炼方法。
可是,他终究需要想办法消弭体内的雷劫之力。
乔衡记忆中藏有功法万千。
可问题是,他现在是一个妖物,凡间的内功心法对他无用,修者的功法天然排斥妖邪魔怪,他极为冷静又异常理智的一个个尝试,又一个个排除掉。
思及之前他不断完善的功法,果然还是有些不尽人意。他想要的是一部无论在哪个世界、无论自己是何等身份都能修行无阻的功法。他也知道这听上去未免有些异想天开,毕竟他连这无数个世界的普朗克常数是否永远一致都无法下定论。
但是,他总不能就此洗颈就戮。
然后,乔衡有些惊异的发现,此时最为适合他的,居然是上一个世界刚得到的《易筋经》。
这是一个乍听有些不可思议,但细究之下却又觉得合情合理的选项。
在《笑傲江湖》的世界里,据说《易筋经》传自达摩祖师,而达摩祖师正是大乘佛教的禅宗始祖。
正所谓“青青翠竹尽是法身,郁郁黄华无非般若”,佛教讲究的就是凡所有相,皆是虚妄,众生平等无二。既然众生平等,那么人与妖同样平等,人妖之别无非是三界之内生命的不同表现形式。
而与小乘佛教相比,大乘佛教意在拯救一切生灵,使众生超脱彼岸。禅宗则不重外形,更重本心是否能“明心见性”。
如此看来,在别的世界《易筋经》是否仍然有用暂且不提,至少在这个世界里,这具躯体究竟是人是畜、是仙是妖,但凡是有灵者都不妨碍修习这部功法。
乔衡心想,你瞧,至少他上一世不曾完全白费功夫。
……
深夜,金华城北郊——
此地人烟稀少,除了不知情的外地客商,本地人甚少来到来到这里。在出了几次事故,有夜间赶路之人莫名在北郊失踪后,城中人对此地更是讳莫如深,连带着那立于北郊的佛门清净之地“兰若寺”,也荒废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