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武当来的几人里,带队之人是冲虚道长,少林寺派来的是慈悲为怀的方生大师,终于见到熟人的令狐冲,却没有多少别后重逢的喜悦,反而更添愁绪。
这就是江湖上仅剩的名门正派的代表了,窥一斑而知全豹,现在的江湖已经不是以前的江湖了。
大厅内还坐着一些旁门左道之士,然而这里面大多数人的武功水准怕是还不如恒山派的那些小尼姑。
令狐冲将来宾都看了一遍,没能发现魔教一方的人,或许不会过来了吧。
就在他这样想着的时候,正气堂外由远及近的响起一阵整齐的脚步声。仅从脚步声听去,就知来人不少于二十之数。
众人暗自戒备着,向声音传来的方向看去。
岳不群站了起来向外走去。
只见堂外走来一行人,当先是一顶八人共抬的雕花蓝呢轿,其后还跟着两列人马。来人都身着锦缎制成的衣袍,腰间有几分违和的缠着一圈白带,看上去正在服丧一样。
在正气堂前,那顶蓝呢轿落了下来,轿帷被人从内掀开,一个肤色皓如白玉,容颜秀丽娇艳的少女从里面走了出来。她身边还跟着一人,那是日月神教的光明右使。
岳不群当然认得这两人都是谁。他原以为魔教那边能派过来个堂主、长老之类的人员就已经很不错了,没想到竟然是任盈盈亲自率人过来。
不等岳不群开口说话,任盈盈声音轻柔地说:“岳掌门,小女子冒昧来访,希望没有惊扰到在座。”
岳不群说:“原来是任教主同右使亲临,二位请坐。”他客气的把任盈盈和光明右使迎进正气堂。
他没有说什么“喜鹊登枝叫”、“有失远迎”之类的客套话,这种话对正教人士说那是以礼待人,对魔教教主说这类话,那就是谄媚了。
如今正魔两方齐聚一堂,而且彼此间称得上相安无事,真是百年难遇的奇景。
岳不群作为主事人在说了几句无关紧要的场面话后,就道:“我想各位都是为了朝廷这段时日的动向来的,依在下浅见,朝廷这一次是要动真格了。”
众人悄声议论。
方生大师道了一声阿弥陀佛,然后看向任盈盈,问:“任施主,不知贵教之前遣散的众教徒现在如何了?”
正气堂里突然安静了一瞬。众人皆知被朝廷拿住第一个开刀的对象就是魔教,大家都想知道这部分教众现在怎样了。
任盈盈的一双妙目将在场众人的神情都收入眼底,然后在令狐冲身上一顿,又不动声色的移开。
她说:“当日小女子收到消息,说是有四千六百余位教众被朝廷中人率兵包围,此事想来诸位大侠都清楚。而刚刚方生大师询问他们现在如何,小女子也不知该如何回答。我只能说据事后统计,这部分教众存活下来的人十不存一。”
如果放到以前,乍一听闻魔教的人死了四千人,众人定会拍手叫好,然而此时,大家心里反而愈加沉重。
他们都很清楚这批教众大多是武力低微的普通人,且此前刚在嵩山上大战了一场,紧跟着又疲于奔波,已经没有半分战力了,而朝廷一方则好整以暇守株待兔,纵使朝廷把魔教打得落花流水,也说明不了朝廷的战力如何厉害。
然而这事却显露出了朝廷对江湖人的态度,令人无法不严阵以待。
有一位左道出身的江湖人在这个时候出声道:“朝廷那群人先对任教主这边下手,我还算能理解,但青城派那边又是怎么一回事?论威胁、论名声它哪个都排不上号,怎么就盯上青城派了?而且杀就杀吧,把脑袋拿走许是拿去记功升衔了,但又为什么把他们的右手砍掉?”
又有人出声道:“这位兄台说得好。如果能找到朝廷下手的规律,咱们说不定还能想到什么办法规避一下,到时候该反击就反击,该送礼说和就赶紧服软。但要是完全摸不清朝廷的目的,岂不是两眼一抹黑,只能被动挨打?”
岳不群知道现在是自己出场的时候了。
“青城派一事在下倒是得到些消息。”岳不群说。
他故意停顿了一下,当众人将目光集中到他身上时,继续说:“不知众人还记不记得福威镖局灭门一事?”
此事无人不知,青城派为了谋夺辟邪剑谱,将福威镖局各地分局尽数拔起。自此以后,江湖间再也听不到福威镖局的名号。
“岳掌门是说,青城派现在的遭遇与福威镖局那事有关?”
岳不群说:“是极。”
正气堂内又是一阵窃窃私语。
任盈盈若有所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