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知道你是来做什么的,所以你现在可以继续之前未完成的事情了。很遗憾,这已经是我唯一能想到的把这具身体还给令郎的方法了。如此一来,我们就算是两清了。”
林震南听明白了他的意思,他用一种古怪又不可思议的眼神看向乔衡。
他没有接过那柄剑。那柄剑被对方轻飘飘地托在双手上,但他做不到就这么毫不设防的把手伸过去。
场面再次陷入僵持。
乔衡不在意的说了下去:“但我建议最好换个要害攻击,颈间大动脉一旦破损,这一整个房间都要被喷洒而出的鲜血毁了,我家的小丫鬟胆子可不大。”
“或许你可以尝试着尽量保持着尸身的完整,往好处想,也许我离开后,令郎就回来了也说不准。”
他不是在骗林震南,只是根据自己以往的经验进行了合理的推测。既然有他这个不间断的死而复生的例子存在,那他离开此世后,在身体原主人身上再次出现奇迹也不是不可能的事情。
林震南终于因这诡异的场面,感受到一种迟迟而来的毛骨悚然。
这个自称为乔衡的青年在“邀请”自己杀了他,他实在是找不到第二个能更为准确的形容对方行为的词汇了。
他甚至不知道,对方是不是在故意激怒他——在明知这具身体真正的主人与他是什么关系的情况下,依旧选择挑衅的向自己邀约,让自己亲手把剑送入自己儿子的体内。
然则对方的目光、神态,看上去没有一丝恶意。即便现在室内一片黑暗,他的脸上也没有沾染到一分一毫的晦暗阴沉。
荒唐!太荒唐了!
在林震南几十年的人生经验里,他从没有见过谁会以如此镇定自若的态度,向他人介绍着如何杀自己更好。而那个在讲述着这一切的人,竟然从头到尾都没有发现哪里不对。
他放下自己的谨慎,一把握住了剑柄,然后直直地指向了乔衡。
“我很想知道,你到底把自己当做了什么,又把这具身体当做了什么?”
乔衡被这个问题问住了,他做了很多种假设,哪一种可能性里面,都不包括林震南的这个问题。他的眼里虽有疑惑闪过,却不觉得这个问题对现在的局面有多大的影响力,他任由林震南举剑指着自己。
林震南见他根本回答不出自己的问题,露出一个毫不意外的冷笑。
他声音坚定地说:“现在我确定了——你就是一个没有心的怪物。”
……
乔衡没有阻拦林震南的再次离去,而当房间里只剩下他一个人的时候,他内心深处一直隐而未发的火焰席卷而上。
他到底又做错了什么?!
半刻钟后,乔衡动了一下,他摸起打火石,挨个走到烛台前把蜡烛点燃。
他就着烛光从抽屉里翻出剪刀、药物,以及包扎伤口的细布,然后坐到镜子前,开始处理伤口。
脖子上的伤不像其他地方的伤口还可以隐藏一下,太显眼了。纵使是乔衡,一时之间都想不出借口,天亮后该如何向他人解释。
当他清洗完伤口,又上好药包扎好后,不单是肉/体上的劳累,精神的倦意顷刻间压倒了一切,他连站起来的力气仿佛都被抽空了。
他把桌面上的杂物轻轻拨到一边,顾不得选取一个有利于伤口愈合的姿势,就已经把双臂交叠起,直接趴在桌子上闭上了双眼。
清晨时,小丫鬟端着盛满清水的铜盆走了进来。
丫鬟不通武艺,手中又端着重物,与武人相比她的脚步声既沉重又凌乱,乔衡还不等她靠近自己就醒了过来。
“大人,您怎么在这睡着了。”
小丫鬟先是把铜盆放在架子上,然后回头看向乔衡,结果被他颈间缠绕着的一圈白布吓了一跳。
“大、大人,这是受伤了吗?”明明昨天入夜前还没有的。
乔衡摆了摆手,示意让她不要问了,他不愿意多谈此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