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当然知道南王世子的真名不是这个,然而不论对方究竟是何种身份、用着什么样的名字,花满楼始终记得他们刚相识时,对方介绍自己时说的那句:“在下姓乔,单名一个衡字。”
花满楼聆听过很多人的自我介绍,有的人怯懦,有的人是在不着痕迹的炫耀,更多的人只是在进行客套寒暄。
但是乔衡在说这句话时,他却总觉得在那客气的外表下,仿佛还掺杂着几许不知该如何形容的认真郑重。
花满楼想,对方应该是更为喜欢“乔衡”这个名字的。
他将信交给花家的下人。
花家下人接过信,脸上露出了些许为难:“少爷,这信该送到哪好呢?”
花满楼愣了一下。
不知道乔衡那边遇到了什么事情,这两次他把信寄出去后迟迟没有等到回信。
也许是送信人和乔衡正好错过了,毕竟他也不确定乔衡现在到底是在南王府还是又去了白云城。
他说:“算了,这封信先留在我这里。”
小厮见没自己的事,就向自家七少爷道了个礼离开了。
在花满楼准备把这封未寄出的信收起来的时候,他像是犹豫了一下,然后拿起一本书,书里夹着数份信纸,这些都是乔衡之前写给他的回信。
这已不是他第一次回顾乔衡寄给他的信了。
最开始时,他寄过去的每一封信乔衡都会亲自给他回信,后来则改为了由他人代笔,再到现在,他根本联系不上对方了。
这期间的种种变化如何让人不担心。
他只好翻出两人以前的信件,时不时的翻阅一下,以此安心。
然而每一次,越是回忆,他越是无法心安。
此前,隔上一段时间才收到一封回信的时候,花满楼读这些信时不曾觉得有任何不妥之处。
然而当它们集中到一起没有间隔的读下来时,那字里行间被风趣的书面语言掩盖过去的异样就无所遁形了——
两人互相写信,自然免不了叙说一下身边发生的事。
乔衡会在信中分享他用了一顿怎样的晚膳,并用生动至极的语言描述每样饭菜的色香味,但他绝不会说自己更喜欢吃哪道菜,今日的晚膳比之前几日的是否更好。
他会用优美动人的文字叙述他听到的歌曲、看到的舞蹈,然而他同样从来没有对这些歌舞表露过自己内心的好恶。
就像是他不是出于自身的享受而做这些事情,只是因为他认为自己该这么做,于是他就做了。
他是一个如实的转述者,而不是体验者。他自身的感触非是他故意瞒下不写,而是根本无话可写,乃至都懒得编造。
花满楼心道自己真是自寻烦恼,但又无可奈何,他叹息了一声,把这些信全都收了起来。
他走到一旁的花架旁,抬手触摸了一下还未完全展开的花苞,静立了一会儿平复了一下心情。
恰在此时,他听到了一阵略带匆忙的脚步声,来人正是半个时辰前刚刚离开的小厮。
他转过身温和地说:“有什么事情吗?是不是父兄寻我?”
小厮说:“回少爷,是有世子的消息了。”
花满楼的眉眼间都似是带上了几分轻快之意,小厮像是看出花满楼要说什么,连忙说:“少爷,世子他薨了!”
作者有话要说:第一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