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实际上,这个钱、三房根本就无需破费的。
三嫂子会不会误会他那是故意的要给三房雪上加霜?
他收起笑容,再度打量着若萤,心里竟丝毫不怀疑她的话。
当着食客的面碰了壁的他隐隐有些不甘:“四叔家的面可是好吃得很!你们两个真的不尝尝?一定又是你娘教的对不对?出门去,这个也不吃,那个也不准要,弄得好像自己家什么都有似的!跟外人客气也就算了,都是一家子,非要弄得这么见外吗?”
他想通过故作的不满找回自己抢地的自尊,但是可惜得很,传说中的“傻子”对此置若罔闻。
“回去了,娘等着咱回话呢。”
说话中,若萤拽紧挣扎不已的若萌,竟是毫无眷恋地抬脚就走。
身后,老四“哧”地笑骂:“这小兔崽子,来去连个招呼也没有,谁说你好了?这不还跟以前一样地缺心眼儿……”
又吩咐汪氏把面端回去,却赚了汪氏一顿数落:“你叫多煮的,现在又说不吃了。大晌午的,我们要正儿八经地吃饭炒菜,谁吃这个!”
“大黄!都不吃,给大黄吃。”
老四急中生智,大声唤着自家大黄狗的名字。
完完整整的一碗面便给倒进了旁边的狗食盆子里。
不知从哪个旮旯里溜达出来的大黄,懒洋洋踱到狗盆边,嗅了嗅,转身离开,趴在了路边。
“你天天给它吃这个,是个人能受得了?正经还不如丢块干馒头更合它的心意呢……”
汪氏撇着嘴,不屑地讥嘲着自己的男人。
“它不吃,别的狗吃。你放心,再煮一锅倒进去,半个时辰不到,也能给你把盆子舔得锃亮……”
“唉,好可惜……”
若萌一步三回头,频频叹息。
她不明白,二姐为什么不让她吃?明明就是那么好吃,为什么要说谎拒绝?
四叔不是外人,又不是天天来蹭吃蹭喝,只是偶尔吃一点,有什么妨碍?就那么给糟塌了,不怕遭雷劈么!
她终于甩开了若萤的手。
急促尔沉重的的脚步,表示出了她的愤恨与伤心。
若萤慢吞吞跟在后面,什么也不说。
有些道理,小妹还理解不透。而且,同样的告诫,经由她的口说出来,肯定不如娘亲的警告更加有效。
别忘了,她不过只比若萤大了一岁。小孩子的话,能有几分可信度?岂能当真?谁又能当真?
若萌心里眼里就只看到了那碗面,而她,却看到了人心。
四婶的嫌恶也就差没有说出来了。
那是打心眼儿里的瞧不起。
给了面,又不给筷子,这是要人动手抓么?谁不知道,只有叫花子才就地蹲、抓饭吃。
四婶真当她们是幼稚可欺的小儿啊。
没有筷子,连个板凳都不给,这是明晃晃地打发要饭呢。
今天,她们姐儿俩要吃了这碗面,就等于当众抽了自己爹娘一巴掌——
三房已经堕落到沿街乞讨的份儿上了么?
这要是给要强的母亲知道了,还不得气出大病来!
看着若萌僵硬的背影,若萤自嘲地撇了撇嘴。
她没打算去哄。
依着若萌的脾气,过不了多久就会忘记这一茬儿。
姊妹们之间,原本就不会记仇,也从来不曾记过仇,而且,娘也不允许发生这种亲者痛、仇者快的事情。
走得义无反顾的若萌忽然顿挫了一下,一声“大哥哥”,清甜当中依然带着几分抑郁。
迎面而来的正是钟家的大爷钟若英。他拎着一个鸟笼子,一只鹩哥反反复复叫着“万事大吉”,压过了林中诸多麻雀的吵闹声。
若萌忍不住凑上前去逗引那鸟。
若萤站定不动,目光已然瞟过这位大堂兄的手指。
这是个养尊处优的主儿。若萤敢打赌,这手上肯定连一个茧子也没有。小指甲留得那个长啊,也不知道用来掏耳朵能不能出事故。
提着鸟笼子的手上,戴着俩又大又厚的金戒指,戒面上镶嵌着红红绿绿的宝石,也不知道能换多少个铜板。
另一只手上则抟玩着两个玉球。
玉石很贵重啊,就这么拿来玩儿,万一掉地上磕着碰着,那都是钱啊。
钟家还真是有钱呢,以前怎么就没注意到这些事情呢?
若萤再度暗中感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