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闻婷上下打量了一番屋子，再看那个五六岁大的小男孩正蹲坐在炕上，摆弄一个什么东西，心想不会这孩子在换尿布吧？

曹闻婷心里过意不去，也爬上炕，看不清那个婴儿的长相，入手一摸瘦瘦小小的，看不出来月份。男孩已经把尿布换好了，正在给婴儿的包袱打结，三两下就系好了，系的紧紧的，又麻利的钻进一个黑咕隆咚的被窝里，边哆嗦边说：“娘，快睡吧，明天俺去找赵大娘，求求她带俺去草原子，孬好挣点给俺弟弟买点米糊吃吃。”

曹闻婷根本不知道他说的是什么事，只能含糊回答：“睡吧，明天再说。”

他们说的话都不是普通话，而是曹闻婷的家乡话，正宗的川马镇口音，农村十里不同音，川马镇跟县里的口音都略有不同，曹闻婷心想这里是多少年前的川马镇吗？自己看到的所有东西没有一点现代气息。曹闻婷又下炕走到窗户边拿起那几个瓶瓶罐罐仔细观察，都是粗面陶瓷的，里面空空的，也没有什么标识。曹闻婷只好又爬上炕，这一来一回就累的气喘吁吁，曹闻婷感觉到自己这具身体状况很糟糕，有气无力的，不想把自己冻病了，只好忍者嫌弃钻进那充满怪味的被窝，薄薄的一层被盖在身上，依然冻的打哆嗦。

孩子和婴儿已经睡着了，呼吸浅浅的，不注意根本察觉不到。婴儿睡在中间，曹闻婷转身面对着婴儿的方向，只看到一个小小的包袱，又转身面向墙壁，那粗糙的土墙似乎要倒下来压倒自己。曹闻婷就在这么辗转反侧中睡着了......

再次醒来，曹闻婷发现自己还是躺在自己的卧室大床上，水晶绒床单贴在身上，柔软舒适，屋子里暖烘烘、香喷喷的，虚惊一场，原来是个梦，曹闻婷内牛满面，下决心要热爱生活，珍惜生活，现在的生活太特么幸福了！

伸手拿枕边的手机一看时间已经是下午三点二十，睡了三个钟头了。只是......

手，怎么、怎么是个长满冻疮和茧子的黑瘦爪子？！

曹闻婷惊得从床上蹦下来，腿一软摔倒在地板上，地板上也是暖烘烘的，曹闻婷的心却是拔凉拔凉的。

难道带着那具身子回来了？谁还认得出来？爸爸妈妈弟弟妹妹怎么办？会把我赶出家门吗？呜呜呜.......

曹闻婷真的趴在地板上哭了出来，默默掉了会儿眼泪，决心找家人把事情说清楚，如果他们不相信，自己只能远走他乡了吗......

曹闻婷起身去了洗手间，洗手台上的镜子原原本本的把那张脸呈现出来。二十出头的模样，小小的个子，瘦成了流行的纸片人，身上穿的还是那件对襟小袄，粗布裤子，终于看清了颜色，是黑蓝色的，没有印花，补丁有白色的还有黑色的，再没见过这么寒酸的打扮。

洗了把脸，长得倒是不难看，瓜子儿脸，杏仁眼，花瓣嘴，就是鼻子不高，有点塌。脸上没几两肉不说还都是冻疮，耳朵上也是鼓鼓的两个大疙瘩，给冻的！脸上的皮肤粗糙，颧骨上皴的通红，再好看的五官也白搭！

浴池里放了热水，但是曹闻婷没先进去泡，而是开着莲蓬头使劲冲刷这这具黑瘦的身体，身上不提多么脏了，曹闻婷的澡巾换了两个才把身上搓干净，那老泥儿....啧啧，曹闻婷一点都不想知道这人多久没洗澡了。又把头发洗了三遍，一瓶500毫升的洗发水用去一半，打上护发素，带上浴帽，这才进浴缸泡一泡。

不是曹闻婷想磨蹭，而是这具身体洗澡真是大工程，一开始洗的时候，被恶心的想吐，洗到半截又被水蒸气闷的想晕，就这么休息一会儿洗一会儿，洗了得有两个小时。

穿衣服又遇到难题，曹闻婷一米七的个头，虽然瘦但是□□，内衣就不合身，而外衣就更肥大，不过冬□□服大也能将就，里面穿了黑色贴身保暖衣，外面套一件姜黄色的羊绒毛衣，穿上白色的茧形短款羽绒服，下面穿了一个加厚打底裤再套一个毛呢阔腿裤，好吧，七分的裤子在这具身体上正好盖脚面。鞋子确实不合脚，脚丫子在里面晃荡，妹妹是三十七的鞋，妈妈是三十六的鞋，曹闻婷到衣帽间找了双妈妈的雪地棉穿，居然还有点大！算了，将就一下吧。

脸上手上耳朵上，洗澡的时候发现大腿上、屁股上都是冻疮，曹闻婷不敢涂自己用的面乳，怕碰到冻疮伤口发炎，只涂了一层芦荟胶，心想不知道现在这年月还有没有卖冻疮膏的了。

一切准备就绪，曹闻婷拿上妹妹给的红色孝带，小心翼翼的下楼，说不上什么心情，曹闻婷心里也没什么计划，这种睡一觉换一个身体的事简直匪夷所思，如果不是发生在自己身上，那是打死也不会相信的。

家里静悄悄的，曹闻婷从后门走进院子，院子里空无一人，只有几辆车停在里面，弟弟的宾利也停在那儿。推门进了饭店，柜台没有人，大厅里也空无一人，服务员和厨师都不知道哪儿去了。曹闻婷郁闷的拿手机打给妹妹，手机没有一点信号，想微信发个语音，连wifi都没有！曹闻婷有点懵，心想这是什么情况？！总觉得哪里不对，跟梦里的感觉一样，说不出的怪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