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远处忽然传来男人的调笑声，她惊怔，下意识地找地方躲起来。好在路边摆了几块草垛，她矮身蹲过去，浑身上下抖个不停。就在这时，手机地图提示她偏离了预设的路线。

她登时慌乱，自己明明是严格按照指示走的啊，怎么会突然偏离路线呢？

往屏幕上戳了好几下，那边的人声近了，似发现了什么，改为用当地方言交谈。她动作一顿，心觉不妙，管不得这么多，撒开腿往回狂奔起来。

风将她短短的发辫打散，凌乱地呼啸在她耳畔。她鼻尖通红，眼眶带泪，一身狼狈，衣服上甚至沾惹了几片枯叶。

她一口气跑出老远，根本没胆回头。等到她气喘吁吁地见到了一块簇新的公车站牌才肯放慢脚步回望。万幸，没有人追上来。她终于舒一口气，腿脚绵软，只得堪堪扶着站牌抬头望去。

视线黑了片刻，缓缓清晰。站牌上写着城乡公交的信息，地名都是她陌生的县镇。她强行按捺下懊悔与惶恐，穿上外套，捧着手机重新规划路线。

冷不丁一个电话打进来。

屏幕上显示着江于归的名字，她热泪盈眶，像是看到了救星。

“重九大桥施工封道，103改道。”他直奔主题，“你在哪？”

“我、我也不知道……”

他分辨出她话语里的不对劲，缓了语气，“温妍，你别慌，冷静下来想一想，你在哪里？”

她念出了公车站牌上的地名。

那边默了半晌，隐约传来钥匙晃动与大门碰上的声响，“把定位共享给我，我过来找你。”

“你……”眼泪扑簌坠落，她怕极了，顾不上询问他怎么过来，连忙照做，“那你快点来……拜托……”

“这儿半个人影也见不着……”她两手抓着手机，紧紧贴在脸颊，仿佛这能给她带来一丁点力量，喉头一哽，哑着嗓子道，“你快点……”

他似乎在下楼梯，竟没有挂断电话，柔声道，“你别着急，周围没有人是么？就站在公车站牌旁边等我，一个人别乱走，最好乖乖坐着。路上要是看到什么可疑车辆经过也别引起他们注意，知道了吗？”

“知道了。”萦绕在心头的不安纾解了些，她腾出一只手来揉眼角，又吸吸鼻子，“江于归，唔，你真好。”

“哭了？”

“才没有！”

那边传来一声轻笑，隐在引擎发动的声响之下，“尾巴露出来了么？”

她下意识地向后面摸去，“我今天穿的牛仔裤，尾巴不会露出来的！”

他的笑声忽而变得模糊，她依稀听到导航的提示，想到他大概是接入了蓝牙。之后他的嗓音再度清晰起来，“我过来大概要半小时到四十分钟的时间，你留意周围的情况，机灵点，知道吗？”

“唔……嗯。”她一声声应着，似把他的叮嘱奉作真经。

又起风了。扬沙卷携枯枝败叶翻腾至半空，如波涛阵阵，张牙舞爪地扑来。温妍纵使伸手抵挡，到底被风沙迷了眼，发出一声轻微的吟哦。

电话那头的人捕捉到她细小的动静，问：“怎么了？”

“没、没事。”她夹着手机抹眼睛，狠命眨了几下，意识到了什么，突然说，“不然……你先挂电话吧？你是在开车吗？开车接电话不好，你路上小心点……”

“不要紧，”他不甚在意，“我不差这点电话费。”

她这会儿不再像往常一样控诉有钱人对金钱的轻蔑态度，满心感激，“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