幼蛇总有一朝会蜕皮长成蟒蛇,粉虫终有一日亦会生针变做红蝎,有种人的本性与她的年岁毫无干系,蛇蝎迟早会为自身生长而蚕食他人,就像曼陀罗的毒幼苗时期早就浸入根茎,慕霓莲的毒则早就烂在骨子里了。
慕云离倒不觉得惊讶,反而庆幸她是这样的一个慕霓莲,短短两日她深陷过往怨恨和现实的纠缠中,不断地自问是否要像曾经伤害过她的人复仇,莫非要一生纠结于仇恨苦海,若是那些人今生与她不再有纠葛,她要如何去面对十年前的这些孩子面容?
如今却是帮她想通了,是非恩怨,从来就没有个理,若是要得到她想要的自由,就不得心怀怜悯,该利用的还得利用,不可再留情。
小厮不知慕霓莲的话是真是假,一时谄媚打着太极,“姑娘不知晓,五小姐今日回府火气甚大,大夫人不想见着姊妹不合,便让奴才在这接姑娘,奴才这厢就去回禀夫人,连小姐可否稍等片刻?”
慕霓莲不动神色将腕间碧镯推出,镯子悄无声息落入小厮褂袖中,才点头道:“劳烦大哥,你且去吧”,袖里的翡翠沉甸甸的,小厮乐的开怀,撒腿三步并作两步往府里跑。
慕霓莲盯着溜进慕府的小厮,神情厌恶,拂拍着刚才碰着小厮的衣袖,怕沾染什么污秽东西。
忽而想起慕云离的存在,她并不把慕云离放在眼中,故而刚才的举动也没想避着慕云离。
“阿离妹妹”她看不见垂着头的慕云离,便唤了声。
慕云离缓缓抬头,看向她,忽然发现这个被贬嫡为庶的大房戚妹,有着一双不俗的眼睛,恐怕是以往总是哭哭啼啼,胆怯遮掩了这份灵动,她平静望过来的一瞬,就如寒潭上掠过的浮影,泛起的涟漪,随即又归于平静,当让她认真看着对方的时候,显得整个人冷静淡漠极了。
慕霓莲愣了愣,似乎不习惯这样的慕云离,笑容些许勉强,说:“都说妹妹未长开,姐姐看来阿离妹妹已长得极是标致了”,没想到慕云离并不向之前那么维诺应承,淡淡瞥了她一眼便移开目光。
“莫非她发现了自己的意图?”,慕霓莲不免心虚,这丫头可是一路跟在她和贤王后头的,难免知道她说的话是假的,但是她亦不畏惧,聪明人总是活的比愚笨之人胆大,她自认为慕云离还翻不出她的手掌心。
慕云离不上前,慕霓莲便径自走过去,执起少女纤手,一面抚摸冰凉的柔荑一面说:“元大夫人一直是个聪明人,阿离妹妹也不是个笨的,忍着点,活下去就会有未来,等你见到元夫人就能夺回嫡女之位,报复一切曾经欺凌过我们的人”,慕云离手心被塞进一枚玉佩,“有此物在手,莫说只是进区区国公府,连皇宫亦能畅行无阻”,慕云离并未马上低头去看,打个巴掌赏颗甜枣,慕霓莲从来就贯会使这些招数。
如今她收下这枚玉佩,便不想与她委与曲蛇,慕霓莲和她在慕家的地位差不多,幼时都属仰看别人脸色长大,却能眼都不眨地置她于死地,由这一点想来她甚至比郑齐公子那个阴柔疯子更可恨。
她不会再让自己屈于慕霓莲之下,所以亦不必再像前世那般讨好她。
“妹妹难道不想看看是什么吗?”,慕霓莲秀眉轻挑,神色有些得意,却见慕云离嘴巴动了动:“贤王殿下的玉佩”,连看都不需看一眼就说了出来,慕霓莲神情顿时诧然,目光渐渐不再轻视少女,意味深长说道:“阿离妹妹和元大夫人真的很像呢,我记得幼时与父亲在未央宫....”
话未说完,小厮粗尖的嗓音从门缝里由远及近传来:“大夫人让小姐们进来”
慕霓莲犹在忐忑,她将话说到那个份上,慕大夫人应当会出于贤王情面不敢动她,至于慕玉珺,她一向讨厌慕云离,拿她做泄气盂便足够了,等出够了火气,估计记不起找她的麻烦,慕霓莲在慕府仰仗人息过了这么多年,第一次得罪大房母女,不免心忧自己的未来,一时踌躇不敢迈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