淅淅沥沥,下不完的秋雨,直叫人心烦。
沈煋曜盯着雨中上下摆动的梧桐叶,又转头瞟一眼对面的顾震。他趴在办公桌上,用手上的钢笔,将窗台上一盆多肉植物一瓣瓣点过去,点完一圈,又来第二圈。
在学校大半年,关于这位顾中校的传闻倒听了不少,情种、玩家、花花公子。沈煋曜看到过他的一些手段,是个毫无耐心的猎手,速战速决,然后索然无味。他长得非常不错,披着一身军装皮子,显赫家世再说出来,骗骗年轻教师、学校里的女生亦或是外头1912酒吧街里随便认识合眼缘的女孩子,从没有失手的时候。一个礼拜,他肯定会有所行动的。
周日在家的时候,他靠在阳台栏杆上看楼前一片小花园,就在猜,即使周六碍着施勤,他也会周日再约江子谨,单独地约她。
不知不觉盯着顾震有些久了,被他察觉到,直起身子,仍然无精打采的模样,也许是一时没了目标而意兴阑珊?想起她从前如羊脂般光滑的肌肤,吻过便会发红的白皙脖颈,沈煋曜突然急躁起来,江子谨果然这么轻易上钩了,上了面前这个男人的钩?握着打火机的拳头越捏越紧。
“我被她拒绝了。”顾震靠在椅背上。
打火机被松开,丢在办公桌上,沈煋曜拧拧眉毛,也靠在椅背上,“老司机也有马失前蹄的时候,看来最后一击重要演讲没发挥好。”
“我还没来得及发挥,她就,算是把我推开了。”顾震用右手搔搔后脑勺,样子颇为颓废,“一推老远。”
周六晚上,他把车随意停在南园一个空车位里,打发施勤自己回宿舍,他送子谨转过一个花圃,送到她宿舍楼前。
“明天好像有雨,去玄武湖听雨喝茶不错。”他一手撑在大楼五阶台阶旁的石栏杆上。
江子谨垂着眼,思考了会儿,然后抬头,像是下了什么决心,“顾中校肯定也知道我家的情况了。”
他只能点头。
“我们,一起喝茶,也没什么意思。”她真的不擅长回绝别人,边说边用手指轻点石狮子圆圆的脑袋,样子很不自然。
“你爸犯了什么事?”他不知说什么好。
“贪污,当年金陵城有名的案件,主犯从犯抓了三十来个,被判了十五年,现在坐了五年,还有十年。”子谨说得很坦然。
“判得挺重的。”顾震想了想,只能这样接。
很长时间没有说话,然后子谨道一句,“时间不早了,你早点回去,谢谢你的电影。”转身头也不回地上了楼梯。
顾震边说边转动手上的钢笔,却一连掉了好几次,重重砸在办公桌的玻璃台面上。
心里一时释然,“我一早也跟你说过,算了。”沈煋曜点燃一支烟。
“我不想。”顾震将钢笔拍在桌上,“我还不信就在她身上栽了呢。”说着将面前的文件一推,“我去操场看看。”
偌大的办公室,二楼整整一层楼,就只剩下沈煋曜一个,外面雨打树叶的声音不绝于耳,他冷笑一声,差点忘了她那欲拒还迎的样子有多磨人。
沈煋曜小时候就是个急性子,电影还没开始就吻她,躲在简陋的楼梯间下就告白,接她下晚自习总要抱抱她才让她走。这种日子,他乐在其中,直到半年后,一天晚上熄灯开卧谈会,男生宿舍的卧谈,总绕不开色字头上一把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