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起风波

乞儿历险记 金面佛 2509 字 9个月前

春秀又羞又气,苍白的脸上飞上了两团红晕。被这人蛮不讲理地一通抢白,可怜斯文惯了的小姐一时间连话都说不出来。

小叫花的小雀雀抖了抖,心里头怪不自在的。因为心虚,所以愈发恶声恶气地让秀才家的小娘子背过身去,自己胡乱找了吕老爷的旧衣衫就往身上套。他要去县城敲鸣冤鼓,不穿出个人样子来,想挨杀威棒都没衙役肯抬手。

套好了衣衫,再看自己一双赤脚踩在地上;小叫花不知怎地生出了点儿愧疚来,舌头含在嘴巴里头捋不直一样,含含混混道了一句:“对不住,袜子叫他们给顺走了。”

春秀羞恼这人没皮没脸,光着身子也能乱跑。她面红耳赤地催促:“你快穿好了衣衫才是正经。”想到他人小,爹爹的旧袜子他势必穿不了,她又加了一句,“我得闲再给你做袜子便是。”

小叫花撇撇嘴,嘀咕了一句:“还要上次那种。”

春秀此时哪里有心思跟他说这个,连忙一并应下:“好,还给你做那种。”

福生觉得得到了点儿安慰,光着脚板踩在地上也不嫌冷了。他不忘正事,一边将衣衫折成利落模样,一边催促春秀细说那宋家伯伯的来历。衙门八字朝南开,有理无钱莫进来。王法是什么?有钱有势的才是王法。小叫花自认为见多识广,很有一颗沧桑的心。

待春秀提起宋家伯伯是吕老爷旧友,曾经在清河县当过一任县太爷的时候,小叫花忍不住咋舌:“有这样的官老爷做靠山,秀才老爷为什么不向他求救?还断了好几年的音信。”

秀姐儿一时语塞,只能讷讷地转述爹爹的原话:“爹爹说了,君子之交淡如水,本就不应该掺杂世俗名利。”

福生目瞪口呆,一时间不知道该感慨秀才老爷是真君子还是在心里头骂他一句,跟老黄一样,十成十的傻子!

没等小叫花憋不住大逆不道地辱骂尊长,房门又开始“砰砰”作响,吕大赖子的破锣嗓子震得人耳朵都疼:“秀姐儿开门,你跟谁嘀嘀咕咕呢?”

福生浑身一哆嗦,腿抖得跟筛糠一样,情急之下连床底下都来不及钻,直接躲进了旁边一个旧衣筐中。他身量小,蹲下恰好藏得严严实实。春秀连忙丢了件爹爹的旧衣衫上去,一时间不知道怎样应对吕大赖子,只能口一张,还发出嘤嘤的哭声:“爹爹,你睁眼看看啊。爹爹……”

吕大赖子输光了手上的钱财,心里头正不得劲儿,闻声立刻呵斥:“嚎什么嚎,这会儿又没外人听着,等明儿在灵堂上再好好扮你的孝女吧。快点给老子开门!”

他一双肉掌厚实的很,啪啪拍在门板上,门板就跟风雨中一叶孤舟一样,摇摇晃晃,顷刻间要翻倒。

春秀不敢跟这浑人硬顶。吕大赖子就不是能讲理的人。她哆哆嗦嗦拉开了插销,也不看对方一眼,直接折回头继续扑在父亲的床边哭泣。

小娘子一开始的确是存着给福生打掩护的心,可是一开口,刚满金钗之年的少女却是越哭越伤心,泪珠儿一串串直往下滚。这般绮年玉貌兼楚楚可怜之态,任凭哪个儿郎见了都要心软。就连一贯不耐烦女子哭的福生,在箩筐里头听了,都心下不忍。

奈何吕大赖子从来都不是怜香惜玉的人。他一进正房门就开始翻箱倒柜,搜刮起钱财来。今晚赌局开了不过半个多时辰,他已经输掉了十多两银子,此刻急等着钱钞翻本。

春秀听着屋中被翻得叮咚作响,却无力阻止这个混账恶棍。眼下吕大赖子名义上是吕家家主,她这个堂妹还要在他手底下讨生活。

福生心里头蹿着一团火,烧得他恨不得立刻从衣筐子中跳出去,扑上前跟吕大赖子拼命。然而小叫花乞讨多年,总算有点儿人生阅历。他清楚此刻必须稍安勿躁,只有留得青山在,才不愁没柴烧。这会儿硬拼,他一个块头还不到吕大赖子腰高的小叫花跟秀姐儿这么个肩不能扛手不能提的娇小姐,还不够人家一手一个摁死呢。

春秀惴惴不安,吕大赖子此刻已经翻完了橱柜,一无所获,正满脸怒容地趴在地上往床底下寻摸。

他总疑心这个堂叔藏了好大一注钱财,就是不肯老老实实交出来给他翻本儿。呸!把银钱看得比命还重的老家伙。

春秀眼见着吕大赖子离那旧衣筐子越来越近,再看福生裹着的柳叶裙儿拖出来的一角,心跳得像是要从胸口窜出来一样。

她咽了口唾沫,咬着舌尖豁出去了。

小娘子一咬牙,哑着嗓子又哭又喊地抢在前头开了腔:“你还想掘地三尺不成?今儿个家中已经被你翻了个底朝天,债主从灵前排到院子门口,你还想怎样?可怜我的爹爹啊。吕家竟然出了你这么个烂芯子的东西。”

一边哭骂着,春秀一边朝福生使眼色,示意对方赶紧趁着吕大赖子人困在床底下这会儿,速速从窗子里跳出去。窗下的凳子一直没挪位置,此时刚好可以垫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