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七月喜欢把深褐色的长发在后脑勺上馆成个软趴趴的髻,像个没煮熟的丸子。再架一副金丝圆框眼镜,打扮成个算命先生样。她偏爱笑,这便能总看到她那又白又整齐的牙齿。
而且她相信,最后,石块也会发芽,也会粗糙地微笑,在阳光和树影间,露出善良的牙齿,跟自己一样。
“杜七月!你再敢往家倒饬这些鬼东西,老娘连带着你一块打包了扔出去!”老妈捏着一把粉色面镜,叫得像知夹尾巴猫。面镜反面80年代的上海女郎,笑得很是典雅庄重。
老妈一天三次的崩溃、癫狂甚至绝望,除了来自于她会时不时从地铁口、摆摊阿婆那里带回一两件根本用不着的老物件外,还有就是这个傻逼在她眼皮底下收养一只叫“蟹蟹”的海洋物种!
“每个黄昏都会牵出去遛弯,真的差点就把老娘逼疯!”
杜七月挣扎一阵,睁眼瞧瞧时间,迟疑一阵才惊呼道,“妈呀!要迟到了。”
“迟到了还不快些滚!”
“知道了!”七月呶呶嘴巴,脸都没洗地被老妈的拖鞋追出了门。
不过她还是迟到了。“或许是陪蟹蟹走惯了,实习第一天就迟到。”3月9日的日记,杜七月只写了这么一句话。
当然蟹蟹也只是她的替罪羊罢了,多半又是去帮了某个大爷或是大妈,绕远路才耽搁。不过她很乐意这样找借口,而且乐此不彼。
非常荣幸!第一天便在校长室门前吃了闭门羹。
继而悻悻地随着刘新文老师去了教务处。
又一次的闭门羹。
“算了,回去吧。”七月嘟囔。
“刚换了校长,都忙!”同行的舅舅——刘新文老师说。
“哦。”
“那我们直接去级部报到?”刘新文虽说是抛出了询问的语气,七月却没有选择的余地。
“你是在和我的蟹蟹探讨?”七月暗自思忖。
“不过,扔了你手里的那家伙,今天或许会幸运点。”刘新文砸吧了几下嘴,有点不满。
七月顿了顿,摸起蟹蟹便夹住了刘新文的手背。
伴随着一阵痛苦的呻-吟,七月挨了干脆的一巴掌。
“老师们好,我是杜七月,新到的政治实习教师,今后还请多多指教。”七月从刘新文身后挪出来,挤着无辜的笑脸,深深的鞠了满是诚意的一个躬。
大伙儿都满脸诧异地盯着,眼前这捧着一只螃蟹的少女,目瞪口呆。
七月尴尬地杵了几秒钟,便把蟹蟹放到了地板上。
教师们的目光也便随着七月弯腰的动作下移。继而她起身攥了攥那软趴趴的发髻,傻傻地笑着,但那几人的目光依旧停在张牙舞爪地行进的蟹蟹身上。
“欢迎呀。”一穿了蓝色轻羽绒的年轻男教师,打破了这该死的尴尬。
七月环顾四周,惟独他一人站着。后来七月才了解到他是一班的班主任,在隔壁办公。
办公室里对了十二张办公桌,每六张一排,每人一张。大家都挺热情,夸着七月年轻漂亮,有“气质”。
七月红着脸,腼腆地笑着问,“能不能……我想知道我的位置在哪?”
“这!你的位置在这,当然还有你的螃蟹。”又是他,高声喊着,已经替七月放好了椅子。
“不过你会占卜?”他追问道。
“他叫蟹蟹。”七月摇摇头,小声介绍。